心內話

我還記得醫護人員上樓，把媽媽抱走的那一天，那場景真的很像劇場拆台，就是戲演完，技術人員過來把舞台拆掉。這場戲，開始於疫情三級警戒期間，媽媽全胃切除後，癌細胞還是擴散了。

爸爸的朋友要搬去國外前，送我們一張1995年職棒中獎券，說可以免費看大巨蛋比賽1年。那是台灣開始討論要蓋大巨蛋、舉辦票選要蓋在哪裡的活動，可以剪報抽電視跟大巨蛋入場券。聽說爸爸的朋友當年剪了很多報紙，但直到出國前、大巨蛋還是遙遙無期，只好送我們當紀念。

我今年47歲，嫁過3次，5個小孩姓白、姓蘇和姓張，最大30歲，最小國二。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都經歷這種事，女兒說：「啊！妳眼睛是不會看好一點嗎？」我說：「我是搶手貨，妳回去打聽，是不是用過都說讚？」

我那個年代，很多人認為同性戀是病。我一直躲在櫃子裡，34歲才在同志酒吧認識Voyu。他一進門，我就注意到五官輪廓很深的他，他也看到我。我留下BB Call，感覺兩人的頻率剎時接通，每天都花好幾個小時講電話。1年後，我們邀了幾個朋友作見證，在露天森林餐廳吃飯、交換戒指，在書局買的結婚證書寫上彼此的名字。

我在台南東菜市賣奧地利麵包，店名叫「彩虹媽咪」，那是我太太的綽號，因為她總是笑嘻嘻的，即使得了癌症作化療，也很樂觀，像是大雨過後，會有彩虹，所以就用她的名字開店。

從我有記憶開始，爸爸就犯了毒品罪在牢裡關，媽媽忙工作，不方便帶我在身邊，把我丟給姊妹或閨密照顧。媽媽自己帶我的時候，感覺她並不喜歡我，可能因為我小時候胖胖的，長相不討喜。幼稚園時，有天早上我睡過頭，媽媽處罰我脫光衣服原地殭屍跳，一邊罵：「那麼胖，吃那麼多有什麼用！」有個照顧我的叔叔也做過同樣的事，他嫌我滿身汗臭，竟然拿水管沖我。

23歲那年意外懷孕，我跟男友沒結婚，孩子生下來後，我確定我們不適合一起生活，決定離開。滿月酒辦完隔天早上，對方爸媽都還沒起床，我就把東西收一收走了。那天我爸開車來接我回高雄，他只問有沒有漏拿的，其他什麼都沒多說。

我跟老婆是在南陽街補習班認識的。我們重考二專，工科女生不多，補習班1間教室100多個學生，只有3個女生，我坐她前面，她常常戳我的背，問我數理問題，問著問著比較認識就在一起了。第一次約會，在國賓戲院對面的高級餐廳，那天她特別打扮，真的很漂亮。

12年前，我寫過一首歌給媽媽，歌詞第一段寫：「我可以陪妳去看海，海在很遠的地方，我們可以赤腳走…」小時候，我和媽媽像兩人成員的自救會，常趁爸爸值晚班時散步，沿著關山小鎮的熟悉路線，媽媽只有在這時候，會談起自己的身世。

去年1月亞馬遜開第一槍，裁員1萬8千人，接著臉書、Google、微軟等也宣布大規模裁人，我的公司是全球前幾大科技公司，人心惶惶。產品部門變動大，我們業績不是很好，前一年底，主管突然說他隔年會離開，但沒交代新主管是誰，團隊變成孤兒。

最近白沙屯媽祖來土庫，我有多做一點麵包送香燈腳。我們的麵包店開40年了，是鎮上第五家麵包店，也是最晚開的一家。中間好幾次賠到我想收掉，但老公跟牛一樣固執，不肯。

高中升大學那年暑假，我想環島，在「背包客棧」認識一位男網友，決定一起旅行。他對我的舉動愈來愈曖昧，我有點小暈。後來才知道：靠夭！他有女友。但3人逐漸變成朋友，某次他們吵完架，他在車上要脫我褲子，我說不要，但他繼續，沒有人教過我該怎麼做。回過神來，我擔心他女友知道怎麼辦？覺得她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