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8.14 19:01 臺北時間

【陳天璽番外篇】橫濱中華街的女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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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陳天璽(左)跟父母感情深篤,在生命的不同階段,都受到父母很大的影響。
陳天璽(左)跟父母感情深篤,在生命的不同階段,都受到父母很大的影響。
陳天璽作為中華街料理店的么女,自小就背負了許多期許。她的家教嚴格,重視倫理道德,姊姊從小就協助家裡做生意,她也耳濡目染,「高中時,我就有意識到父母很辛苦了,他們活到3、40歲,才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開始,不太容易。所以我放學後,都會放下書包幫忙做生意,已經成了習慣。讀筑波大學時,我每個週末都回來橫濱,上完禮拜五最後一堂課,背個大書包就準備回家幫忙,當時是日本泡沫經濟,到處都很忙嘛,週六、週日在店裡忙完了,再背個書包回筑波去。」
她的母親今年2月因病過世,憶起母親,她感觸很深,說沒幾句就哽咽起來:「我母親從早到晚看店,一生都奉獻給這個家。她為人嚴謹,自己吃穿用度很節省,可是卻給家鄉捐了不少錢,辦學校、鋪路,都很甘願,完全是利他主義的那種人。有段時間,我不敢進電影院。我原本很喜歡看電影,可是每次想到自己在享樂的時候,母親在店裡頭忙著,我就有罪惡感。」
「她常對我說,錢不管有多少,遲早會花完,但你的知識人家想偷也偷不走,所以叫我要好好努力讀書。她從小就對小孩的教育很重視,也要求我們在待人處世方面要恭敬有禮。」父親很少管教陳天璽,多半捉大放小,除非是升學一類大事,才會面對面會談。生活方面,基本上由母親管教,她說:「我個性很像男孩子,成天調皮搗蛋,中華街附近都是我的遊樂園,大人忙著看店,我還小,常跑去外面跟朋友玩捉迷藏,有時候貪玩到天黑忘了回家,會被母親罵,還被罰跪。」
嚴格的背後亦有疼惜。「我每個禮拜天會跟母親一起上教會,上完教會就在元町找一間咖啡廳坐下來吃早餐,我很喜歡共度那段時光,那是母親唯一放鬆的時刻,剩下時間她都忙著看店。」後來陳天璽在32歲選擇歸化日本籍,母親非常、非常不諒解,甚至還和她冷戰了1年多。「我是為了工作關係才歸化日本籍,父親可以理解我的苦衷,母親比較感情用事。」父母終其一生都沒有入籍日本,「畢竟他們仍然認同那時候的中華民國,有一種時代的民族情結。他們對國家的認同比我強多了,我對所謂『國家』的概念,已經保持了一個距離,可是他們不一樣,是在整個戰亂裡頭奔波過來的,所以對國家這個概念比較保守吧,到底我是出生在一個和平的時代。」
她這一生,有2次不聽媽媽的話。第1次是歸化日本,第2次是嫁給日本人。2次都讓母女發生衝突,冷戰了許久。儘管如此,母親還是妥協了。
作為日本移民的一份子,他們走過艱辛和甘甜。陳天璽的父親至今96歲了,身體猶然健朗,母親臨走前,仍放下不下她這個么女不正常的作息,「我是2014年進早稻田大學教書,但母親從沒主動說她以我為傲,可能她覺得小孩努力唸書是應該的。她到臨走前都很堅強,回頭想想,沒有讓她最後一段時間太辛苦,應該是幸福的吧,雖然父親總是感歎她走得太早。」
又說:「她生前一直說要把從前的家族故事說給我聽,可是到最後還是來不及。有一年,她把一些珍藏的寶石拿出來,叫我好好收著,說這是某個叔叔給的、爺爺留下來的、那是跟爸爸訂婚時候的戒指啊什麼的,我說我不要,我幫你記錄下來就好了。她在想什麼,我大概都知道,她這一生的辛苦掙扎我都看在眼裡,她剛走時,我跟姊姊們說,要不要來寫一本《中華街的女人們》,因為我小時候就一直看著中華街的這些女人,這邊主要都靠女性在支撐,男性雖然也有貢獻,但方式跟女性不一樣,男性都在一些社團活動,女性在店家背後幫忙,經濟上支撐的其實是女性。」
橫濱中華街的故事不會止息,陳天璽在寫完《無國籍》的故事之後,或許不久,《中華街的女人們》又將替中華街注入新的話題,且讓我們拭目以待。
更新時間|2023.09.12 20:25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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