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2日,位於台南永康的順德鋼鐵公司,董事長莊明湖講到台灣中小企業銀行(台企銀),氣憤地說:「舉頭三尺有神明!起心動念天地知!」他會這麼生氣,是因10年前為了匯率避險,在銀行鼓吹下操作「外匯選擇權」,完全不懂操作的莊董從30萬美元開始投入,卻不斷虧損,銀行持續預借額度給他,誘使莊董越陷越深,最後竟因還款問題互告上法院,銀行還用假證據騙法官。
操作外幣 虧損連連
莊明湖說,會和台企銀槓上,有幾個爭議點。回溯2015年7月24日,台企銀總行襄理江家麟建議他操作南非幣買美元,當時南非幣匯率為11.65兌1美元,額度為6百萬美元,才過10分鐘,江襄理又電話通知改單為11.35兌1美元,莊董不滿數字前後變動如此大,表示不想下單,對方竟語帶威脅說:「不想做以後就都不要做。」莊董擔心如果不能再下單,之前的虧損就無法賺回來,只好認了這筆交易,也讓莊董瞬間虧損15.8萬美元。
這起不愉快的事件種下日後訴訟的種子,而引爆點則是同年8月26日。莊明湖致電江家麟,表示因外匯選擇權操作累計虧損已達72.6萬美元,希望可以轉單,改為新台幣買美元,但江要求他先平倉,還掉之前的欠債,並表示額度不夠就不能操作新台幣匯率。於是莊董允諾還錢,然而台企銀卻又用諸多藉口拒絕、刁難他還款,莊董多次聯繫江襄理,希望能順利下單,江則以在忙為由推託。
故意拖延 流程惹議
一直到8月28日上午11時,銀行報價新台幣33.2兌1美元,並且告知莊明湖要先彌補虧損92萬元至93萬美元,當時莊董要求比照7月時用新台幣定存單質押下單,不想再用美元,但江回覆他:「要不要接受,權力在分行。」莊董於是趕緊致電台南開元分行莊經理,不料莊經理推說在忙中元普渡,稍後會回電,結果一拖就拖到下午銀行收盤。
莊董不滿地表示,這期間他打了好幾通電話,莊經理不是沒接就是說在忙,直到下午5點29分才回電說:「額度不夠不能做,要等新額度下來才做。」讓他錯失獲利的大好機會。
後來直到2016年1月19日,莊經理才致電莊董解釋說,去年8月28日當天他不斷打電話給總行的江襄理,確認是否能准予操作,對此,莊董質問他說:「你不是在忙嗎?怎還有時間可以打電話給江襄理?」同年1月22日,南非幣不斷貶值,銀行都沒人提醒他虧損擴大,未能及時抽身的莊董,因此賠了187萬美元。
莊董認為銀行故意拖延讓他損失慘重,希望透過協商還款,但台企銀不肯,還對順德鋼鐵企業提出假扣押求償等民事訴訟,但不告還好,一告之後卻暴露出台企銀在操作流程的諸多問題及舉證的荒謬。
另外,莊董還拿出台企銀向法院舉證的一份「客戶授信申請書」,申請金額為3百萬美元,收件章日期是2015年7月3日,但弔詭的是,莊董出示他簽署的銀行風險告知書為8月14日,照理應先簽了風險告知書,銀行才會簽核撥款,但這份申請書的收件日期竟在莊董提出申請之前;更誇張的是,莊董在9月24日收到撥款,但台企銀出示的文件顯示撥款日為9月10日,讓他懷疑是銀行將日期塗抹,而銀行則反控早已撥款,是莊董遲遲沒有操作,並非銀行拖延。
莊董看了這份客戶授信申請書,越看越怪,因此找上國內相當權威的鑑識專家,針對申請書的印鑑、筆跡,還有下單電話錄音檔進行鑑識,並有了驚人發現。
錄音真偽 諸多疑點
為證明電話錄音真假,莊董找上美商瓦器聲紋鑑識實驗室鑑定,發現錄音檔有可疑之處。因為一開始是台企銀甲員致電順德鋼鐵廠,由鋼鐵廠一名女性員工接起電話,女員工回覆莊明湖正在開會,希望晚點回電,台企銀卻表示事件緊急,希望立刻對談,這通電話在轉接後交到莊明湖手上。詭異的是,在轉接的同時,台企銀也同時換成乙員講話,語氣也由緊張萬分變成不疾不徐,雙方進行交易後便結束通話,乍聽之下毫無違和,瓦器卻發現多處疑點。
專家鑑定 筆跡不同
瓦器指出,此音檔的儲存和生成在命名上並未有規律性,莊明湖共提供4個檔案,其他三者皆沒有問題,只有這關鍵音檔出現錯誤,雖然無法清楚辨別剪接痕跡,但也有可能在電話轉接時被動手腳。瓦器找來語言學專家聆聽,確認在轉接前後共有4人接聽電話,但此4人的情緒皆未連貫,倘若台企銀無法提出完整解釋,瓦器認為此音檔並不具證據力。
更詭異的是,乙員在事後被調往美國,莊明湖多次想找乙對質,但都被銀行以距離遙遠等因素拒絕,莊明湖迫不得已只好打越洋電話找到乙,乙供稱自己從頭到尾都是「確認」交易記錄的人而非負責交易,與音檔情境並不相符,讓人懷疑事情不單純。
此外,為確認授信申請書的真偽,莊董請雲芝聯合鑑定顧問有限公司進行筆跡鑑定。負責人張雲芝透過細部比對確認莊明湖平時的書寫習慣,發現二者簽名在起筆位置、字間距離、筆畫角度等都發現不同。
張雲芝以「莊」字為例,莊明湖書寫的第一橫總會稍稍往上,但在角度上並不大,鑑定目標的角度明顯超過許多,草頭二撇的位置也不相符。此外,「明」字上也可見端倪,莊明湖本人親寫的「日」「月」在轉角時會有角度,鑑定樣本卻是直角,在種種細節比對上,張雲芝認定此簽名並非莊明湖的字跡。
莊明湖也懷疑授信申請書上的印鑑作假,請全球鑑定顧問股份有限公司作印章鑑定。總經理沈維忠針對申請書上2個手刻方章圓章,及長方型橡皮章進行鑑定,將印章交疊比對,確認筆畫、角度和外圍形狀皆與莊明湖提供的樣本有所出入,但沈維忠語帶保留表示,若能以原版本進行鑑定,準確率會更高。
經過多位專家鑑定,莊董認為台企銀公然說謊造假,除了再提告台企銀相關人員詐欺以外,還向調查站檢舉公務人員瀆職,要捍衛自身權益。
回應 台企銀:民間鑑定公信力不足
針對被控向法院提供假的授信申請書一事,台灣中小企業銀行財務部襄理江家麟表示,銀行與莊明湖董事長的官司已進入法律程序,目前不便對外多做解釋;另有關莊董自行尋找專家鑑定聲紋、筆跡和印鑑不相符的部分,江家麟認為莊董找的都是民間專家,公信力不足,應該找刑事局或調查局等單位較有公信力。他強調台企銀在一審已獲得勝訴,若媒體報導不實,銀行方將會採取法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