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2日,最高法院將前立委何智輝、王素筠夫婦因超貸遭求償的民事案發回高院更審,2人暫免賠2億5,000萬元,何智輝夫婦因貪汙等刑事案件遭通緝,早已逃亡多年,卻還能隔空打官司,而且還能打贏,法界人士無不感到神奇。
證物未簽收 任意放大廳
因貪汙案遭通緝的何智輝,明明人間蒸發多年,行蹤成謎,卻屢屢能從官司中脫困,但這還不是最神奇處,本刊調查,用以將何智輝夫婦定罪的所有證據,因台北地檢署搞烏龍,將證物全送到焚化廠一把火燒光光,影響所及可能讓他全面脫罪成功,由於銷毀過程極為懸疑,法務部接獲通報也覺得不可思議,將徹查其中是否有弊端。
整起離奇燒毀犯罪證據的過程,簡直令人匪夷所思。最高法院在2016年12月,依貪汙罪將何智輝判刑13年定讞,此時竟發現,全案的證物竟不見了,清查之後發現,早在2013年,證物就已被燒掉,當時最高法院將全案卷證轉送台北地檢署,待其執行相關後續程序,轉送的卷證包含所有犯罪證物等正本,理應入庫保存,但當高院人員將卷證送到北檢位於台北市文山區的贓證物庫時,清點證據清冊卻比原始實際證物數目少。
北檢當場拒絕簽收,要求高院把全部的證物備齊了再送過來,但高院不想多跑一趟,情商北檢暫時保管,缺漏的證物他日再後補,雙方幾經交涉,北檢最後答應暫為保管,等補足後再一併簽收,但因為還沒正式點交,北檢竟將全案的證據任意放在贓證物庫的大廳地板上,完全輕忽保管之責。
沒想到,隔天北檢適逢安排銷毀贓物,載運的工人把待銷毀的贓物一箱一箱搬上車,連放在大廳地板上的何智輝犯罪證物也一起搬上車,裝運齊全後,直接運往木柵焚化廠銷毀。
事後,高院補足缺漏的證物時,北檢卻遍尋不著何智輝的犯罪卷證,讓負責的檢察官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氣得直跳腳,北檢只好大動作清查,過濾數10個監視器,才發現工人把何智輝的證物搬上車,運往木柵焚化爐一把火燒個精光,整個離奇過程,從監視畫面上看得一清二楚,卻已無可挽救。
官司屢脫困 遭疑有內鬼
何智輝案證物遭銷毀的事,不僅外界不知情,何智輝因已在2010年就已逃亡海外,也未對此事追究,在證物遭銷毀的情況下,最後還判刑確定,事件經過多年,直到上週最高法院將何智輝夫婦因超貸遭求償案判暫免賠,法界人士對何智輝夫婦倆神通廣大感到嘖嘖稱奇,重提2年半前的這段證物被燒的調查祕辛,這起離譜的烏龍事件才傳了開來。
法界人士指出,何智輝案屬於重大矚目案件,證物憑空消失非同小可,雖然全案已三審有罪定讞,但還是可以透過非常上訴或再審等程序尋求翻案,如今全案證物不見了,一旦何聲請再審或非常上訴,在原始證物已被燒毀的情況下,全案將變得非常棘手。
該人士說,只要何智輝質疑證物遭變造,自己的罪行全是被栽贓而來,或主張蒐證有瑕疵,聲請再審比對證物、追查證物真偽及要求改判無罪,在缺乏原始證物比對的情況下,很可能將因此脫罪。
另一位司法實務界的人士認為,如今亡羊補牢之策,是證物雖然已經不見,但法官及檢察官還是可以採信之前歷審當庭勘驗的原始證物筆錄及影印本,不過,因刑事訴訟制度相對嚴謹,重要證物已遭銷毀,要法官仍維持有罪判決,實在是非常為難,且也恐難杜悠悠之口。
北檢荒腔走板處理證物的態度,讓人連想到何智輝幾度從官司中脫困的離奇過程,從銅鑼科學園區弊案一審重判,高院更一審逆轉改判無罪,事後遭特偵組查出何買通高院法官,就在檢調大舉搜捕,布下天羅地網把何的住家團團圍住時,他竟然可以憑空消失,至今行蹤成謎,種種不尋常的跡象,不得不令人懷疑有人從中暗助,內神通外鬼的傳聞至今從未間斷。
曾脫黨參選 涉貪汙超貸
本刊調查,何智輝的從政之路與涉案記錄可說是一個傳奇,現年69歲的他,1992年立委任內,與同是立委的妻子王素筠結婚,席開千桌並由時任行政院長的郝柏村證婚,轟動一時,後來脫離國民黨參選苗栗縣長當選,之後重回國民黨連任3屆立委,卻在立委任內與妻子被查出涉及銅鑼科學園區貪汙弊案及久俊開發超貸案。
2003年檢調曾八次傳喚何智輝,但他有立法委員的身分護體,並以在國外處理公務為由不克出庭,妻子王素筠也以身體不好等理由未曾出庭應訊。2004年5月,檢察官將何智輝及王素筠夫婦起訴,同年9月,台北地院首度開庭,何智輝夫婦仍然缺席,僅透過律師向法官表示,2人都在國外無法出庭。
直到國民黨連宋配敗選,2004年9月,在立法院推動《三一九槍擊事件真相調查特別委員會條例》立法,要求何智輝回國參與表決覆議,結果他一返台馬上爆料,指2004年1月滯留澳門期間,陳水扁政府曾派出一位政務官,要求他不要回國幫連宋助選,等扁連任後,法務部長陳定南將被撤換,全案即不了了之,且扁已決定將會由客家人出任法務部長保護何智輝等,這番說詞,當時在司法界及政壇引發熱議。
法官被買通 檢調抓不到
何智輝當時儘管官司纏身,仍連任立委,但已遭台北地院限制出境,一審台北地院在2006年11月重判何智輝19年,他的妻子王素筠同樣遭通緝,何智輝上訴二審後仍遭判有罪,但卻在更一審時,獲大逆轉改判無罪,後來即爆發高院法官集體收賄的弊案。
2010年7月,時任檢察總長的黃世銘指揮專案小組執行「正己專案」,查出判何智輝無罪的高院法官李春地、庭長陳榮和,竟在高院法官蔡光治及檢察官邱茂榮穿針引線下,4名司法官在2010年5月宣判前,共收何智輝850萬元賄款,李春地法官以步行方式,到高等法院附近的中山堂背了350萬元現金賄款回法院,收錢後即指點何該如何答辯。
至於承審庭長陳榮和部分,被查出在宣判前,赴知名的日本料理店「水戶」,和邱茂榮等人與何智輝見面,並在宣判前告訴何智輝「可以放鞭炮了」,最後果然判何智輝無罪,陳榮和庭長等4名收賄的司法官,都因此遭收押,並被判6至20年不等刑期,當時的司法院長賴英照及高等法院院長黃水通更因此下台。
檢調在偵辦何智輝行賄法官案時,2010年7月12日深夜赴何位於苗栗的住處埋伏,確定當晚何智輝有回家未再出門,打算翌日天一亮就進行搜索並逮人,不料,攻堅時間一到,原本布下天羅地網的調查局幹員,大隊人馬進到屋內,竟找不到何智輝,研判他已從屋後的逃生梯落跑,至今未再出現於台灣境內,當時即有人盛傳,何智輝不僅買通法官,也在檢調單位有內應,因此無人逮得到他。
何智輝逃亡後,妻子王素筠竟在電視call in,說何智輝不僅對她家暴,還坐擁各行各業的女人,包括醫師娘和離婚女老師等,王素筠更爆料,何智輝的小三竟還有中國北京機場女公安,但由於2人至今流亡海外,這樣的爆料是否屬實,雙方都未曾澄清與說明。
證物全燒光 應釐清真相
目前仍逍遙法外的何智輝,涉案時未遭到逮捕,還能從海外大方回國,也沒被收押,遭判有罪後,也可買通檢察官及法官而改判無罪,2010年檢調單位打算正式拘捕他時,還是能在天羅地網中逃逸無蹤,甚至隔空透過律師打官司,如今傳出用以將他定罪的重要帳冊及監聽等證物全被燒光,是否真有裡應外合的內鬼,北檢似乎應該儘速調查釐清真相,給國人一個交代。
何智輝 小檔案
- 年齡:69歲
- 經歷:苗栗縣議員、苗栗縣副議長、苗栗縣長、立法委員
- 學歷:台北科技大學生產系統工程與管理碩士
- 涉案:久俊工程開發超貸案、銅鑼園科學區貪汙案、行賄高院法官
- 通緝:貪汙及行賄案通緝至2035年
- 家庭:妻王素筠(通緝中)、育有1女
回應
北檢:確有此事 已調查檢討流程
針對何智輝貪汙案證據被燒案,台北地檢署回應指出,確有此事,台北地檢署在案發後已立即分案調查,確認是地檢署所委託的廠商錦松實業有限公司,於2013年11月20日,員工至贓物庫搬運待銷毀物品時,誤認待清點的贓證物為待銷毀贓證物,始將之載運銷毀。
北檢強調,誤銷毀何智輝案贓證物後,除立即分案,釐清是否涉及湮滅證據罪嫌,也全面清查地檢署其他贓證物,確認並無其他短少或滅失,並重新檢討扣押物銷毀流程,於贓物庫1樓庫房劃訂待銷毀區。辦理銷毀當日嚴禁贓物庫以外人員入庫,並以一股一案件方式點出庫房,由監銷人員確認及清點後,才由委託廠商將待銷毀物品搬運上車,以避免類似情形發生。北檢強調,已在今年5月1日採購條碼機2台,強化管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