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在美國念電影的利查泰米提古(Lee CHATAMETIKOOL)為拍片回泰國蒐集資料,順便向電影資料館工作人員打聽,要如何把攝影機帶到泰國拍片、再寄回美國。對方建議詢問當時在芝加哥念書的阿比查邦(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因為他剛好用這個方式拍完一部片,很了解作業程序。
於是利寫了電子郵件給阿比查邦,此後兩人常聊天。利笑說:「我寫了第一個劇本,想聽他的意見。不過他一點都不喜歡,我就把劇本丟一邊了。」
利後來帶著短片《Miami Strips, Hollywood Dreams》回泰國參加影展時,正在籌拍《極樂森林》(Blissfully Yours)的阿比查邦剛好是評審,他邀請利加入劇組,不過只剩收音員或道具組打雜兩個缺。利選擇當收音員,並放棄了美國的工作和生活,踏進電影圈。
拍攝《極》片期間,阿比查邦問利有沒有興趣剪毛片。他答應後,每天花半小時至一小時在電腦上剪片,拍到尾聲,阿比查邦覺得成果不錯,於是請他完成整部片的剪輯。就這樣,利從收音員變成剪輯師,與阿比查邦合作至今已近20年,並以後者執導的《戀愛症候群》(Syndromes and a Century)獲亞洲電影大獎最佳剪輯。
剪輯在電影製作中扮演什麼角色?重要性何在?利分析,電影不像小說讀者可自行決定閱讀速度,或像舞台劇觀眾可任意選擇觀賞角度,而是藉由剪輯來設定劇情推進的節奏,傳達特定的訊息、氣氛或感受,過程中觀眾需要全神貫注。可以說,剪輯是讓電影與其他藝術形式不同的關鍵要素。
利認為,一部電影的呈現方式取決於剪輯師的想像力,因此好的剪輯師要有耐性和好奇心,願意重新開始、冒險嘗試。有些剪輯師也許剪一、兩個版本就覺得足夠,好的剪輯師則會抱著質疑的態度,思考是否有其他說故事的方式。
剪輯師和導演的關係就像夫妻般親密,剪輯師必須了解導演,導演則要信任剪輯師。
剪輯師和導演的工作關係緊密,利說:「兩者的關係就像夫妻般親密,剪輯師必須很了解導演,導演則要很信任剪輯師,這是奠定穩固合作關係的基石。如果導演覺得剪輯師了解他們,就會信任剪輯師,才能一起開創新的想法。」
包括阿比查邦在內的導演,都很信任利,會讓他先剪影片的初剪。利認為這種做法很好,因為導演拍完片後,最好要抽離兩週到一個月,由剪輯師在那段時間先剪出第一版。導演休息一陣子後,較能站在觀眾的立場、帶著新鮮的角度看自己執導的作品。
利會根據劇本先剪第一個版本給導演看,討論需要調整或保留的段落,再一起修改。意見不合時,他會先釐清原因:「如果是個人偏好,我通常會順導演的意。若可能影響觀眾對角色的看法或對故事的詮釋,我會據理力爭,試著找到解決方案。」
雖然利會盡力說服導演接受,但未必每次都能如願。僵持不下時,導演還是有最後決定權,「畢竟他們是創作者,要在映後座談會上面對觀眾提問。」
入行近20年,利經手剪輯的作品逾30部,有商業電影,也有藝術片,兩者觀眾群不同,他思考的方向也不一樣。商業片希望招徠廣大觀眾,因此要把故事剪得更順暢、吸引不同的族群。觀眾也期待商業片具娛樂性,他會把這些因素考慮進去。
至於藝術片則可以冒點風險、多方嘗試,挑戰觀眾極限,甚至讓他們覺得不舒服或無聊,總之要無所不用其極地去探索電影的可能性。利以蔡明亮導演的《郊遊》為例:「最後一個場景,連我都覺得快要到極限了,考驗我的耐力,這樣的鏡頭只適用於藝術電影。」
利自編自導的首部劇情片《愛情多年後回來》(Concrete Clouds)曾入選2014年台北電影節國際青年導演競賽,該片由他和朋友一起剪輯,剪了逾20個版本才定剪,寫下個人紀錄。
利說:「剪輯自己執導的電影真的很難!兩種身分要互相切換,先從剪輯師的角度看作品,休息一陣子後,再以導演的眼光思考。」
由於《愛》片拍攝期間,他刻意不從剪輯的角度思考,僅專注於演員的表演,攝影也有很大的自主權,這種方式卻讓剪輯變成一大挑戰。利說:「從不同角度拍了很多長鏡頭,好處是選擇多,但也意味著要花更多時間找出最好的敘事方式。」後來他邊剪邊休息,耗時一年才完成。
多數導演的挫折來自拍不到想要的畫面,他們認為利當過導演,可感同身受。
有了這次執導經驗,更有助於利與導演培養信任關係。因為大多數導演的挫折感來自於拍不到想要的畫面,他們認為,利當過導演,應可感同身受。利則會站在導演立場,理解他們想要怎麼說故事。
近年利致力扶持亞洲新導演,包括台灣陳玉慧《愛上卡夫卡》、新加坡陳敬音《親愛的大笨象》、泰國阿諾查蘇維查康彭《看似平凡的故事》和普帝邦阿朗潘的《邊境幻夢 》等。其中《看》片獲金馬影展奈派克獎、鹿特丹影展金虎獎,《邊》片獲本屆台北電影節國際青年導演競賽特別提及獎。
與新導演的合作標準,取決於拍片動機。利說:「我會問他們,為什麼這部片很重要、非拍不可?」只要他喜歡對方的拍片方式或故事,就會加入劇組。由於泰國社會看重長幼有序,利也鼓勵新導演勇於溝通、表達需求,大膽指出利的錯誤,展現前輩風範。
新導演支柱 利查泰米提古
- 1976年生於菲律賓宿霧
- 經歷:導演、剪輯師、後期製片
- 執導作品:
- 2014年 《愛情多年後回來》獲泰國電影金天鵝獎最佳導演
- 剪輯代表作:
- 2016年 《徒刑》獲亞洲電影大獎最佳剪輯
- 《生命宛如幽暗長河》獲泰國電影金天鵝獎最佳剪輯
- 2009年 《卡拉OK》獲亞洲電影大獎最佳剪輯
- 2006年 《戀愛症候群》獲亞洲電影大獎最佳剪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