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以《幸福湯屋》代表日本角逐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後,導演中野量太再推新作《漫長的告別》。與日本電影界偏愛改編小說、漫畫的趨勢大不同,中野量太當導演以來都堅持以原創劇本表現創意,但《漫長的告別》卻打破原則,將中島京子同名小說搬上大銀幕。
大多數人都以為失智症患者與家庭都很痛苦,但就算如此,家庭仍有溫馨、日常生活還是有些趣味。
中野量太表示:「當初製片拿來原著提議改編,我原本沒興趣,但書中的詼諧橋段,顛覆外界對失智症的想法。而且失智症是現代社會每個人都可能遇到的難題,我外婆也罹患失智症,所以有必要把這個題材拍成電影。」他強調,雖然相關題材電影陸續出現,若要拍就要拍出新的觀念。「大多數人以為失智症患者與家庭都很痛苦、沉重,但最新的觀念是,就算如此,家庭仍有溫馨、感情會變得深厚、日常生活還是有些趣味,我希望作品裡可以全面呈現。」
直木賞作家中島京子的小說《漫長的告別》,靈感來自她與失智症父親的互動,原著以8篇短篇小說構成,沒有完整的長篇故事,因此中野量太改編時面臨不少難題。他說,改編劇本基本上是自己先吸收消化原著,再以類似寫原創劇本的方式重新架構,做非常大的重整。只要找出頭緒、跨過那關,後面就沒那麼辛苦。
「幸好中島京子讓我自由發揮,經過大幅刪減,去蕪存菁,甚至加入很多內容,才形成完整的主軸,並保持原著的精神。」這個精神就是即使在辛苦、複雜的環境下,仍能在生活中會心一笑、看見充滿家庭光輝的瞬間。
失智症是一種會忘記記憶的病,但不會忘記感情。患者就算忘記你的名字,仍知道你們的關係親密。
「許多人以為罹患失智症就變成另一個人,但我在田調時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位醫生說,『失智症是一種會忘記記憶的病,但不會忘記感情。』患者就算忘記你的名字,仍知道你們的關係親密。通常百分之九十五的患者性格不變,只有少部分人有差別。」因此中野量太格外重視片中角色性格與情感的描繪。
拍片前,中野量太在田調訪問時得知,有位老爺爺常拿著3把傘接小孩回家,後來得失智症後也仍然會拿3把傘往外走。「這段老爺爺一直沒有消失的記憶,讓我聽了很感動,在改編劇本時,就把它加進去。」另外片中全家人習慣在父親生日時戴上尖頂帽慶生,電車上父親失去時間感、重新和母親求婚,以及父女用通訊軟體聊天等,都是中野量太新添的橋段。
此外,中野量太沒有特別描寫失智症主角的主觀心情。他指出:「以前關於失智症的影視作品,都把患者描述得很痛苦,甚至非常自責。但是我不想擅自揣摩他們的心情,所以電影只真實呈現失智症各階段的症狀,並透過家屬的心情去描寫,避開主觀的陳述。」
《漫長的告別》主要演員山崎努、蒼井優、竹內結子與松原智惠子都是日本影壇一時之選,如何讓這樣華麗的卡司組成電影裡的一家四口?中野量太認為:「選角是一種緣分。選這4個主要角色,曾想過很多組合。因為爸爸是電影的靈魂人物,所以先選這個角色。」劇組試著與日本國寶級的資深男星山崎努聯絡,沒想到一接觸,山崎努竟然說:「我已經讀過原著了,而且我在讀的時候就覺得這個角色會找我演。」
聽到山崎努的回答,中野量太頓時覺得「有山崎努加入,電影已拍好一半了。」接著找與父親很親的小女兒人選時,中野量太因早就想和蒼井優合作,詢問後她也很快答應。「飾演妹妹的蒼井優確定後,又找到魅力完全不同的竹內結子演姐姐。最後再考慮和父親、姐妹三人相稱的人演媽媽。」雖然媽媽一角有點難產,但後來找到與吉永小百合齊名的資深女星松原智惠子,扮演可愛迷人的媽媽。
想拍出動人的電影,要經營的就是人物角色。只要細心經營角色,觀眾就會產生共鳴。
從《幫老爸拍張照》《幸福湯屋》到《漫長的告別》,中野量太一直以刻畫親情見長。如何讓來自各方的演員產生家人般的默契與情感?他的祕訣是在開鏡前安排某件事,讓演員以身為家人的情況參與,培養感情。
中野量太解釋:「拍《幸福湯屋》時,因宮澤理惠是湯屋老闆、女兒杉咲花也在幫忙,所以我先安排她們一起打掃湯屋,讓她們熟悉環境後,一起休息吃飯。開鏡半個月前,更要求兩人每天用手機互傳訊息、報告今天的生活,還要加照片,所以一開鏡就感受到她們比旁人更親密。」
「至於《漫長的告別》故事開場母親請2個女兒回家幫爸爸過70歲生日,並在慶生現場宣布『爸爸得了失智症』。因為慶生會對這個家庭有特殊意義,要辦70歲慶生會,如果不知道以前這家人怎樣慶生,這場戲就會很假。」所以開鏡前,中野量太特別安排一場片中父親山崎努六67歲的慶生會。
這場為電影暖身的慶生會,中野量太不只真的租攝影棚,布置成慶生會現場,還訂製蛋糕,上面寫67歲生日快樂,並且準備片中家人過生日一定會戴的尖頂帽,讓4位主要演員以片中角色的身分快樂地替山崎努慶生。這次慶生雖沒在電影裡出現,但一邊排演、一邊讓演員以角色的關係培養感情,中野量太覺得效果很好。
以溫情打動觀眾是中野量太的強項,他說:「觀眾感到共鳴的對象絕對不是劇情,而是人物,所以想拍出動人的電影,要經營的就是人物角色。只要細心經營角色,觀眾就會產生共鳴,一旦把感情投射在角色身上,角色傷心、我們會跟著傷心,角色很努力的時候,我們也會忍不住和他一樣變得很激昂,想幫他加油、為他開心。」
捕捉家庭光輝──中野量太
- 出生:1973年7月27日生於日本京都
- 學歷:日本映畫大學畢業
- 重要經歷:
- 2016年 《幸福湯屋》日本電影學院獎最佳導演、最佳編劇;代表日本角逐奧斯卡最佳外語片。
- 2013年 《幫老爸拍張照》獲亞洲電影大獎、亞太影展最佳女配角(渡邊真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