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1月26日晚間11點左右,台中市警局霧峰分局某派出所接獲一名江姓女子報案,她告訴警方,在某國小擔任校工的父親,平常晚上9點多就會回家,到現在卻還未歸,很不尋常,希望警方協尋。
翁一夜未歸 長女涉重嫌
晚了2個多小時回家,當然不構成協尋要件,員警好言勸慰她,老人家也許等一下就回來了,江女依然驚慌地說:「我爸8點多打電話,說我姊要到學校找他,之前姊姊為了錢跟爸爸打官司,弄得很不愉快,所以爸爸說他會晚一點回來,避免正面衝突,但再晚也不會耽擱到這個時候,我很怕他出事!」
只是家庭裡的茶壺風暴,員警不認為事情有多大條,最後依協尋規定登記,並沒有太在意,萬萬沒想到,此時江父已慘死在愛女及其張姓男友手中。
過了6個小時,27日清晨5點左右,江家妹妹又打了一次報案電話,這次派出所也覺得不對勁,立刻通報偵查隊。當時的隊長張漢章(現任台中市第六分局偵查隊長)告訴本刊:「我們同仁很快調閱路口監視器,證實江家姊姊與張姓男友案發前在校園外徘徊,接著定位江父的手機訊號發射位置,令人意外的是,竟然在太平區的黃竹坑產業道路!」
張漢章說:「當時我們還認為這對男女帶走老父親,頂多只是想弄點錢,如搶提款卡、逼問密碼,但清晨7點多,派出所同仁找到江父的機車,他的手機放在坐墊下方的置物箱,鑑識小組則在腳踏墊處採到血跡,這時我們心想,老人家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街景圖助攻 藏身處露餡
當天上午整個分局都動了起來,張漢章說,找到屍體是當務之急,從凶手丟棄機車的地點研判,須得搜山,分局長李建興除了動員警力,還拜託民間搜救隊協尋,希望盡快確認江父的生死,但27日搜山一整天,仍舊毫無所獲;隔天中午,大批人馬返回分局吃飯,張漢章囑咐副隊長,搜山前先到附近的土地公廟拜拜,果然一個小時後就找到屍體。
副隊長這組人搜到山稜線時,一名眼尖的偵查員發現地上有一滴血跡,警方於是縮小範圍,展開地毯式搜索,很快就發現瘦小的江父被塞在排水溝裡,上面還蓋著一塊防水布。法醫驗屍指出,死者的致命傷是頭部遭重物猛烈攻擊,且凶手用機車載運屍體,死者的雙腳拖地、磨到見骨。
搜山同時,偵查隊兵分兩路,一組人調閱死者手機訊號經過的路口監視器及校園內監視器,補強證據;另一組負責尋找江女及其張姓男友的蹤跡。警方很快找到張男騎江父機車的畫面,當時張把屍體跨在腳踏板上,頭部朝前,一路載上山,江女則騎男友的機車尾隨,畫面足以證實這對蛇蠍男女就是凶手,至於校內的監視器也拍到二人與江父拉扯,但沒有行凶畫面。
張漢章告訴本刊,江女沒有跟家人同住,且關係鬧得很僵,江母與弟妹都不曉得她的住處,警方只得調閱二人棄屍後,共乘張男機車的監視器畫面沿路追蹤,但追蹤到台中北區某街廓後就不見蹤影。而當地至少有數十棟公寓大樓、上千戶民宅,讓警方傷透腦筋。
但賊星該敗,張漢章告訴本刊,警方調閱Google街景圖,打算逐一訪查,赫然發現張男的機車剛好被拍到停在某棟大樓門口,事後得知,他的機車平常停在地下室,這張街景圖不曉得是多久前拍的?竟鬼使神差將機車拍了進去。
警方很快鎖定他們租賃的套房,當時屍體還沒找到,雖有搜索票跟拘票,但檢察官交代,須見屍才能抓人。28日下午,警方尋獲江父屍體後,大批幹員衝進套房逮人,張男一臉訝異,江女卻異常冷靜。警方在他們住處進行搜索,找到犯案工具,還有一雙染有血跡的球鞋。
留學夢破碎 積怨釀殺機
張男落網後立刻坦承犯案,但江女似乎不認為自己做錯什麼,在警方初訊的16小時內,一直行使緘默權,最後才冷漠地說,父親害她拿不到學位,不能怪她下狠手!甚至推稱自己拿不到錢,憂鬱症發作才殺人。此外,警方還查出,江女弒父後,曾跑回父母家,但妹妹反鎖大門,她進不去。張漢章表示:「她幹掉父親後,可能想回家逼母親給錢,甚至不惜弒母,非常冷血!」
警方調查,原在美國留學的江女,2019年因父母的資助中斷,被迫暫停學業回國,她無法接受,對父親提起「履行契約」的民事訴訟,要求父親支付新台幣866萬元的學費及生活費,官司當然打輸,於是她和男友三天兩頭跑回家裡鬧,向父母要錢,還曾推擠父親,積怨越來越深。
案發前,江女與張男購買繩子、美工刀、手套、鐵鎚等犯案工具,到校園追著父親要錢,雙方爆發激烈口角,江女抓住父親雙臂,讓張男持鐵鎚重擊父親的頭,老父重傷倒在血泊中,她一探還有氣息,竟然指示男友「再打」;活活打死江父後,二人又至超商買塑膠袋,將死者的頭部包起來、清洗血跡,最後由張男騎江父的機車棄屍。
由於罪證確鑿,江女及張男很快就被檢方起訴,台中地方法院審理時,江女的母親、弟弟、妹妹都要求法官判二人死刑,但法官認為,他們坦承犯行,事後也表達後悔之意,審酌二人的智識程度、品行、犯罪態樣,並送相關單位鑑定,認為二人仍有教化可能,去年將他們依殺害直系血親尊親屬、殺人及遺棄屍體等罪,判處無期徒刑。
至於民事部分,法院則判江女及張男連帶賠償692萬元精神撫慰金及喪葬費給江家人,全案上訴二審,目前仍在高等法院台中分院審理中,二名凶手也還關在台中看守所,等待最終的審判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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