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我X你媽的台北!」及隨之應聲砸爛的吉他,在2008年電影《海角七号》中宣洩出對現實的不滿,創下全台5.3億元的超高票房,導演魏德聖也成為「台片復興」代表人物。8年半後,魏德聖新片《52赫茲我愛你》(以下簡稱《52Hz》)男主角舒米恩在情人節被甩,卻搞笑自問:「為什麼我不敢摔吉他?」
從猛力一摔到摔不下去,魏德聖變了?與其說魏德聖變了,不如說他的怒氣消了。「以前我對台北充滿憤怒,但這些年,我不但與台北和平共處,甚至被慣壞,所以想拍部電影,讓人知道台北的美好與溫暖。」新片《52Hz》是魏德聖首部全程在台北拍攝的電影,把《海角七号》裡浪漫喜劇元素發揮到最大,並佐以17首唱出愛情心聲的歌曲。
早在《海角七号》前,魏德聖就有《52Hz》故事的種子構想:情人節那天,一個送花的女孩與送巧克力的男孩相遇了…。他坦言只在劇院看過三次音樂劇,但每次都很震撼,尤其《舞動人生》最後一幕更讓他流下男兒淚。《52Hz》他原想以舞台音樂劇呈現,後改為音樂劇電影,即使新的類型也毫無畏懼,憑著以往拍片的經驗:做了再說。
為了拍音樂電影,魏德聖在《52Hz》劇本完成後,大量蒐集研究此類型影片,將歌詞交給《海角七号》主題曲作詞者嚴云農,同時請製作統籌李正帆為音樂劇定調、依角色特性找作曲者寫歌,光是填詞、譜曲就花8個月。
至於四位主角,則是從獨立樂團歌手中挑選,其中舒米恩是早就鎖定的,但
魏德聖不讓他知道。有一次故意把電影劇本給舒米恩,請他寫幾首歌,他看了之後說:「可以找我演嗎?」但他那時很胖,魏德聖趁機要求他得至少減重10公斤,3個月後,舒米恩拿出減重15公斤的誠意當上男主角。其餘的米非、小玉及小球同樣是歌手出身,大家一起接受3個月的演員訓練,不斷彩排、熟悉走位。
雖是第一次拍音樂劇,但《賽德克‧巴萊》可以半小時拍10個鏡頭的魏德聖,不負「快手」封號,在39個工作天內拍完《52Hz》,過程出乎預料地輕鬆愉快。
《52Hz》花上千萬元搭設片中的花店、樂器行、麵包店等,「要太陽有太陽、要下雨就下雨」。
魏德聖自認,這次因充分準備、彩排與團隊默契,拍攝製作上進步很多,也知道怎樣省錢。《52Hz》最貴的是搭景,因實景很難符合劇本設定的關係位置和走位需求,所以花上千萬元搭設片中的花店、樂器行、麵包店等,「要太陽有太陽、要下雨就下雨」。實景拍攝要考慮改景、天氣狀況、車流與拍攝複雜性,時間就是金錢,不如搭景省下每日的人工費。
說到錢,多年製片拍檔黃志明說:「相較其他導演,小魏其實是會算的。他另一個老闆的身分,讓他比我更著急回收,拍片時也會站在不同的角度思考。」獲頒2014年金馬獎「年度台灣傑出電影工作者」的黃志明強調,魏德聖會花錢,但也能溝通,拍片原則就是做到想要的效果、花錢給觀眾交代。
當年魏德聖一文不名又負債累累,卻堅持搭景、找臨演、搭配特效,花數百萬元拍攝《海角七号》碼頭離別的場面,黃志明為此還與他在街邊大吵。「現在回頭看,必須承認小魏是對的。」
因為與魏德聖合作《賽德克‧巴萊》《KANO》等片,黃志明獲封台灣「心臟最強、最會借錢的製片」,但《52Hz》找錢籌拍過程非常順利。「投資的中環、貴金兩家公司都覺得,相對以前預算動輒幾個億,這次不到一億,大家分攤,並不困難。」魏德聖的果子電影占全片一半的股份,他半開玩笑說:「我每部片票房都破三億,再笨也會投資這部吧!」
魏德聖也是點子王,在每部電影的上中下游每一環節下功夫。從編劇、拍攝階段,就先找出可能合作的廠商與機關單位;又親力親為,一起動腦、配合行銷宣傳,和觀眾博感情。
喜歡我們不代表要討厭別人,但我們要做好自己,用自己的樣子面對觀眾。
2014年《KANO》下片後,因影片北美版權賣不出去,魏德聖乾脆以每場放映費五百美元的友情價,安排北美巡迴讓台灣留學生與僑胞觀賞,共放映20多場,場場爆滿。魏德聖感動之餘,答應僑胞,下回新片一定先到海外放映,並在去年底信守承諾,由魏德聖與四位主角兵分五路,帶著《52Hz》在一個月內奔走美加與德國共52個城市。
片名中的「五十二赫茲」出自太平洋一隻鯨魚發出的、其他鯨魚接收不到的孤單音頻,魏德聖覺得城市裡也有許多寂寞的人,渴望別人聆聽心中「我愛你」的呼聲。沒想到《52Hz》竟然如音頻橫跨太平洋,去到全球52個城市、放映62場,超過15000人觀賞。海外觀眾發表的觀影心得,透過社群網站傳回台灣,製造口碑效應。
《52Hz》是情人節的故事,提前在情人節前兩週的春節檔上映,一則主攻農曆年連假、二則搶先應景。影片更早在去年9月預售票開賣前,就先透過以往合作的關係,爭取企業購買,進帳破2000萬元。年關前,魏德聖拿出拍電影多年來「勤走基層」所累積的資源,前往竹科、南科等企業演講賣票,穩定基本盤。又與直銷購物網站合作,推出線上預購套票。
以往魏德聖電影常以彩虹象徵族群融合,《52Hz》談情說愛的對象,從年輕人到熟齡、甚至樂齡,跨越年紀與性別,加入同志伴侶。魏德聖固然希望傳遞「彼此接受,享受被愛」的理念,但不同年齡層的設定也展現票房大小通吃的企圖。電影在編劇階段就談妥的戶外聯合婚禮,也將在今年情人節與台北市政府合辦,邀請52對新人參加,延燒另一波話題。
今年春節檔的台灣電影,《52Hz》碰上陳玉勳電影《健忘村》、豬哥亮賀歲喜劇《大釣哥》。三強鼎立,誰能勝出?魏德聖不改幽默風格回應:「又不是選總統,只能投一票。喜歡我們不代表要討厭別人,但我們要做好自己,用自己的樣子面對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