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8日上午10點,台北市捷運局內正在召開捷運萬大線「捷七聯開案」審查會,場外聚集了5、60位民眾,手持白布條高聲抗議捷運局「侵害權利、侵害家庭生計」,因為這些人工作的加油站土地被騙去變更為捷運用地,讓他們可能丟掉工作、流落街頭。
地主控訴 議員騙簽同意書
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陳情抗爭了。11月27日下午,台北市萬華區萬大路一家加油站的站長,一見到北市府廉政委員王小玉與社運人士「首都監督聯盟」發言人王奕凱,立刻跪下陳情,他說:「我們這個加油站經營了十幾年,日、夜班共50多名員工,其中不少原住民、低收入戶,全家就靠這份加油站打工的收入過活…」
王小玉搖搖頭,無奈地說:「甭說這50個家庭的生計將無著落,就連地主『小方』(化名),因為被議員黃向羣騙取同意開發書,地目莫名其妙被變更,他得知消息,急得數度自殺未遂,去年我帶他去捷運局陳情時,小方還潑灑汽油想自焚,幸好即時被阻止,捷運局官員居然冷笑,竊竊私語說陳情人是在演戲!」
台北捷運「萬大線LG04站捷七」(以下簡稱捷七)開發案爭議已久,從2011年公告後,地主表明不願意納入聯合開發,柯P上任後第11次「廉政透明委員會」去年召開時,委員王小玉披露此案「是個騙局」,市長柯文哲當場裁示,由副市長鄧家基追蹤此案,才讓捷運局開始重視,陸續召開了幾次協調會。
本刊調查,被騙開發的土地位在萬大路人潮熙攘的鬧區,約有200坪大,市值超過5億元,旁邊緊鄰魚市場、果菜市場,當年地主小方的父親留下這塊黃金地段用地,出租設立加油站,每月可收租100多萬元,父親過世前,交代子女用租金照顧年邁母親,如今該地所有權登記在小方家族公司「勝方投資股份有限公司」名下,是家族成員共有。
推薦建商 誆稱利潤13億
北市捷運局自2011年起想將這塊地納入聯合開發,小方家族的態度就是拒絕!但他數度陳情都沒有人理,所以才轉向當時還在競選市議員的黃向羣求助,且2015年「捷八聯開案」因地主全體反對而另外選址,使得小方受到鼓勵,把希望全寄託在黃向羣身上。
黃向羣經過斡旋後,興奮地跑來跟小方說:「你200坪土地納入聯開案沒關係,我跟捷運局溝通了,他們只會用你6坪的土地當通風井,其他的用不到,你加油站可以保住。但若不加入聯合開發,捷運局就要強制徵收成為公有地,到時候你根本求助無門。」就在欺騙和恫嚇的手段下,小方以家族公司名義簽了一份以「單一地主」身分加入聯合開發案的同意書。
黃向羣竟然告訴小方,捷運局只用6坪土地,且因小方是單一地主,加入聯開有「優先投資權」,未來不管開發成商辦大樓還是旅館、商場,都將大發利市,估計利潤有新台幣13億元。2015年8月,黃向羣傳LINE給小方:「接下來就是挑個好建商。」黃議員「內舉不避親」,他向小方推薦的「廣朋建設」,就是其家族事業。
更扯的是,黃向羣家族的廣朋建設推估,那塊200多坪土地,扣掉通風井的6坪,開發之後,可獲利13億元,按照土地開發的行情,該公司要向小方家族收取PCM(管理顧問費)3%、6,500萬元。
小方再傻也開始覺得不對勁,去年9月跑到捷運局查個清楚,結果晴天霹靂!捷運局官員說,捷七那塊地已經做滿殘障電梯、一般樓梯與電扶梯,200坪全部用得到,且在開發案完成後,地主大概可以分得1億多元的利潤,比強制徵收好一點。
這塊土地市價至少超過5億元,每年租金約1,600多萬元,如今被黃向羣騙簽同意開發書,土地被賤賣,家族賴以贍養老小的土地就這樣被拐走,當晚小方想不開,跳樓被阻、割腕獲救,還得了嚴重的恐慌症。
王奕凱指出,若沒有地主同意書,內政部根本不會同意變更地目,因為完全不符合都市計畫法,但這張同意書是騙來的,整個案子完全站不住腳。至於優先投資權,自己找建商規劃,可以賺13億元等鬼話,更是離譜!王小玉說,一旦納入聯開,土地就是市政府的,地主怎麼找私人建商開發?
服務民代 捷運官員幫圓謊
但最離譜的是,這張同意書,根本是黃向羣與捷運局官員勾結的證據。王小玉說,那麼多的聯開案,沒有一個需要地主簽同意書!更何況,遊說地主加入聯開,是主管機關權責,與議員何干?
今年7、8月,北市府召開4次協調會,王小玉一直追問同意書的來源。她強調,黃議員親口告訴她,那張同意書是捷運局官員打好拿給他的;王小玉說:「議員不會『卑賤』到幫捷運局承辦人員跑腿吧!到底捷運局人員知不知道黃向羣是用詐騙手段取得同意書?知道了怎麼會當幫凶?」
在王小玉追問下,且經過四次協調會,捷運局終於坦承同意書是一位承辦人員葉智偉擬稿、打字後,交給黃向羣,但在協調會上,他一下說只是「提供範本」,一下又改口說:「為議員服務。」更扯的是,在黃向羣詐騙小方過程,捷運局的孫姓、黃姓科長也告訴小方:「你可以自己找建商開發。」有意無意在幫黃向羣圓謊,王小玉怒斥:「如果這不是勾結,怎麼樣才算勾結?」
捷運聯開案爭議相當多,問題在於政府總是先根據官方需求或地方政商角力、妥協而產生路線、地點,然後要求地主加入聯開,決策過程很少考慮到減少對人民財產造成的損害,一副「你不跟我玩,我就強制徵收」的老大心態,柯P當選市長時,強調要「透明、公開」,但這個案子不只是黑箱,更涉及詐欺,如果柯市長的宣示是真的,捷七聯開案就應該立即喊停,並主動配合檢調偵辦不法。
捷運局回應:尊重司法
北捷局路權室蘇科長指出,捷運局沒有「不參加聯開,就徵收」,該案因為內政部都委會已變更「使用分區」列為「捷運開發區」,才依程序辦理「協議架構」,至於同意書真偽、是否議員騙來的?捷運局並不知情,並尊重司法調查結果。
黃向羣回應:是為地主爭利益
遭指控欺騙地主的議員黃向羣則表示,此案是地主態度反反覆覆,他一直為地主爭取最大利益,當初是捷運局告訴他,如果成為「單一地主」可以獨立開發,方姓地主的土地被徵收是可預見的,對地主來說,捷運局只要地下設施所需,就算200坪都使用,但地上開發建物,地主擁有主導權,他也是站在地主的利益,幫忙討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