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7日下午,遭交通部下令廢照且宣告停止營運的遠東航空公司,位於台北市敦化北路的總公司只有零星幾位職員上班,沒想到已鮮少到公司的董事長張綱維突然現身,要求財務人員交出放在金庫,預留支付清算人力及相關成本的8百萬元現金,並領走遠航職工福委會以財團法人名義,存在兆豐銀行的2百萬元,總計搬走1千萬元。
檢速傳喚 憂捲款潛逃
由於遠航才剛向台北市勞動局申請解僱全公司528名員工,預計5月4日生效,不少員工已被欠薪長達4個月,且面臨失業窘境,加上遠航重生遙遙無期,員工們擔心張綱維連公司僅剩不多的救命錢都不放過,顧不得他的老闆身分,急得擋在車道門口打算將他攔下,雙方一度對峙,氣氛緊張。
張綱維為了脫身,不惜下車將員工推開,司機等老闆上車後,也加足馬力,迅速將車開走。張綱維突如其來的脫序行徑,恐再涉及侵占及背信等罪,由於他留下一大堆爛攤子,並欠了一屁股債,檢調深怕他捲款潛逃,獲知消息後,30日火速傳喚他到案說明,據了解,張向檢調辯稱把這1千萬元拿去還給當初借錢給他的人,偵訊不到2小時,即被聲押禁見。
債權銀行 拍賣擔保品
本刊調查,張綱維的資金缺口極大,去年12月12日無預警宣布遠航停飛,並留下遺書宣稱遭到詐騙,則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雖然隔天他立即現身召開記者會表示只是烏龍一場,且有10億元資金即將挹注,但交通部認為資金根本沒到位,最後仍廢除遠航的執照。
眼看遠航復飛無望,最大的債權銀行合作金庫深怕被倒帳,連月來先後向台北、士林、台南及高雄等地方法院,提出聲請拍賣張綱維在遠航及樺福建設等公司名下的相關擔保品,總值約20餘億元。
知情人士說,法院裁定近日出爐,全都裁准合庫拍賣遠航借款的不動產擔保品,此舉對張綱維吃緊的財務狀況無疑是雪上加霜,幾乎已無資金可供調度,加上遠航歇業在即,可能是促使他匆忙回公司搬錢的主因。
本刊調查,2月29日士林地院認為,合庫提出張綱維去年底宣稱遠航「停止一切飛航營運」及「視同資遣通知」的內部公告,加上遠航長期虧損及資金籌措困難,銀行融資已無法如期繳款,同意合庫拍賣遠航因借款所設定的13億6千萬元擔保品,即位於淡水小坪頂的105戶不動產及台北市天母北路的20多個停車位。
淡水小坪頂早期曾有8家建商在此推案,最後都面臨倒閉的命運,因此被戲稱為「八掛山」,但也讓擅於處理不良債權的張綱維找到機會,整合建商後,於2007年推出規模達200億元的「環遊郡」建案,還找來港星關之琳代言銷售,一炮打響名號。
爛尾建案 傳交易糾紛
不過,這批建案的位置偏遠,銷售狀況不佳,還曾傳出交易糾紛,期間張綱維匯走遠航向銀行貸款的22億元,民航局得知後,要求他將資金匯回遠航,張則以集團資金周轉為由,不斷拖延,後來竟把小坪頂105戶爛尾樓,作價22億元過戶給遠航,以應付帳上的數字,給民航局交代。
詭異的是,遠航在2016年4月董事會決議,向張綱維擔任董事長的關係人樺福及樺富二公司,購買小坪頂房產作為員工宿舍、訓練所及規劃為遠航的旅遊產業使用,但當時總價不到14億元,卻能作價到22億元,過程疑點重重。
不僅士林地院准予合庫拍賣遠航借款的抵押品,本刊調查,台北地院2月7日即率先開第一槍,裁定遠航去年12月中旬因存款不足,先後發生5次退票事件,同意合庫聲請拍賣張綱維借款而設定擔保的8億3千萬元不動產。
高雄地院2月24日也認為,遠航對於融資已無法如期繳款,同意合庫拍賣遠航因借款所設定的1億元不動產;3月12日,台南地院也准予合庫拍賣位於台南市中西區的10筆不動產擔保品。未來合庫拍賣遠航抵押品後,所得將全歸銀行所有,遠航員工並不能從中拿到任何積欠薪資的補償。
欠薪欠債 財務黑洞大
本刊調查,去年12月至今已被積欠4個月薪水及遣散費的5百多位員工,是遠航停飛的最大受害者,由於遠航擬向台北市政府勞動局申請工資代墊,日後再由承接遠航的投資人償還,或由政府的墊償基金先行代墊。只是連甫成立的星宇航空都無意承接遠航,未來勢必只能由政府代墊薪資後再向張綱維求償,一旦他兩手一攤說沒錢,政府恐成冤大頭。
張綱維的財務黑洞驚人,除了檯面上的銀行借款外,還積欠地下錢莊鉅款,由於他被四處追債,外界懷疑他借新還舊,光每年借1億元的利息就高達9千萬元,連黑道大哥都是他的金主,包括前四海幫某幫主曾借他1千萬元、竹聯大哥3千萬元,以及知名海鮮餐廳董事長也借他3千萬元。
張綱維的財務狀況不佳由來已久,幸好民航局2018年1月即要求遠航成立上億元的信託帳戶,以確保乘客權益;但同年3月民航局卻遭民代施壓,要求拿回信託金額的一半,民航局直到同年底才同意,並改以遠航董監事連帶保證的本票取代同等金額。
買三信銀 取得5董事
本刊調查,遠航流通在外機票的金額為1億7千6百多萬元,信託專戶餘額為1億5千1百多萬元,不足差額約2千5百多萬元,若非民航局祭出鐵腕,遠航乘客的預購機票費用恐怕也拿不回來。
張綱維投資多元,3年前曾進軍金融股,在市場派支持下,僅持有4%就成功取得台中三信商銀5席董事,連金管會主委顧立雄都質疑:「單一人明明持股4%,卻用不同戶名、轉投資公司等讓自己持股達到17%,那麼金管會大股東適格性審查是在審什麼?」
金融圈人士分析,三信銀股本小,本業獲利佳,過去2年EPS都超過1元,張綱維為了籌錢,包括自己和投資公司在三信銀的持股,高達9成都已設質;此外,張去年12月也向證交所申報轉讓227張三信銀股票給緋聞女友,依當時每股10.5元計算,市值約240萬元,因遠航抵押品幾乎全被聲請拍賣獲准,近來還傳出張託人在外拿這檔金雞母股票兜售借錢,可見財務狀況已非常不理想。
儘管債務一籮筐,早期遠航重整成功,張綱維還涉嫌製造假債權欺騙法院,向合作金庫借貸20餘億元後,竟以防債權人追債為由,在4年前私挪至他個人名下的樺壹租賃公司,民航局得知後認為嚴重影響營運,以有財務風險缺失等理由,多次對遠航進行裁罰。
爭議不斷 人稱張大膽
不過,張綱維不服裁罰,為了區區幾百萬元行政罰鍰,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意外讓他涉嫌掏空遠航一事露出馬腳,因為遠航在訴訟中辯稱,該筆款項是樺壹公司替遠航墊付的重整債務款,堅稱遠航並無財務缺失,明顯與遠航過去所揭露的財報不符,由於遠航當時仍屬公開發行公司,檢調懷疑他涉及製造假債權掩飾私挪借款,已朝刑度7年以上的違反《證交法》特別背信重罪偵辦。
今年50歲的張綱維,一手創立樺福集團,從建築業白手起家,事業版圖橫跨航空、飯店、金融業及旅行社,甚至標下故宮南院等BOT案,大玩財務槓桿,被業界稱為「張大膽」,爭議始終不斷。
他與女星韋汝的一段情,更引人關注,就算未能娶進門,還按月給付15萬元生活費,遠航停飛後,他還被查出共搬了百幅名畫到韋汝家,其中大多數是3年前才過世、享壽95歲的台灣畫荷大師張杰的作品,價值不菲,估計收藏的大師畫作價值至少上看數千萬元,檢調正在全面清查他涉嫌掏空遠航的資金去向,也同步追查他的購畫資金來源。
張綱維小檔案
- 年齡:50歲
- 現職:遠東航空董事長
- 學歷:清華大學化工研究所
- 經歷:樺福建設及樺壹租賃負責人,跨足航空事業入主遠航重整成功
- 家庭:與藝人韋汝育有1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