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齡85歲的春美阿嬤(化名)前陣子被逐出台中大里「菩提仁愛之家」,理由是她不願參加誦經團。
不願誦經 威脅連坐處罰
春美阿嬤表示,菩提仁愛之家是佛教團體興辦的慈善機構,不但要求全院老人吃素,還逼老人參加誦經團,為往生者助念,院方則向喪家收錢,但她因為沒辦法久跪,拒絕參加,結果竟被懲罰,從院內進入餐廳的感應磁扣遭到沒收。
春美阿嬤不服,向院方抗議,沒想到院方人員竟威脅,如果不聽話,就要連坐處罰,跟她熟稔的老人也一起沒收。沒了磁扣,她每餐都必須膽顫心驚地穿越車陣,沿著大馬路走5、600公尺,從正門進入餐廳,險象環生。
院方出重手「整肅」春美阿嬤,另一個說不出口的理由,是她與菩提仁愛之家創辦人林進蘭的外孫、外孫女走得太近,常洩漏院內老人受虐的情形,院方忍無可忍,最後乾脆將她趕走。
林進蘭的外孫呂威鎮告訴本刊,菩提仁愛之家數公頃的院區裡有個小木屋「林進蘭居士紀念館」,是他們的家族私產,他跟妹妹住在裡面,不少被他外婆照顧過的老人,會向他們兄妹訴苦,所以他們也被現任管理階層視為眼中釘。
呂威鎮指出,菩提仁愛之家現任董事長吳聰敏曾出價8千萬元收購小木屋,他們不賣,結果吳竟放話說:「小心喔!可不要哪天發生電線走火。」呂家兄妹不捨外婆一手創辦的慈善事業被搞得烏煙瘴氣,決定錄下該院多位老人受虐的自白影片,向本刊踢爆這個恐怖安養院。
便當阿伯 被當免費勞工
跟呂家兄妹走得比較近而遭整肅的,還有60多歲、眼盲的常女士。常女透過呂家妹妹得知,現任菩提仁愛之家財務長倪榮隆2010年因偽造文書罪判決確定,內政部曾發函提醒菩提董事會,可依內規將倪榮隆解雇,但他仍掌權至今,常女將倪榮隆的隱私,告訴另一位葉奶奶,結果2人的下場都很慘。
因為常女是最年輕的院民,所以不少男性院民主動接近,院方竟以她「讓男人進入女院民區」,招蜂引蝶、傷風敗俗為由,要求其他女院民不能跟她說話,將她孤立。
此外,院方將原本老人散步、休閒的綠地,闢為收費停車場,所以禁止老人隨意外出,以免發生車禍,常女的好朋友葉奶奶,因不在規定的時間外出散步,院方竟放狗咬她,某幹部還對其他老人說:「活該!誰叫她要幫那個瞎女人(常女)倒垃圾。」也因為院方會分化、整肅不聽話的院民,院裡因此產生寒蟬效應,誰也不敢觸怒幹部。
本刊調查,倪榮隆的爭議事件不止一樁,10年前,一位無子嗣的老榮民病死在該院,他竟起了貪念,企圖竊取往生者的「手尾錢」,被一位男院民發現上前制止,2人因此扭打起來,此事還驚動派出所,警方介入偵辦,留下紀錄。
此外,該院還有一位「便當阿伯」,因為是中低收入戶,由台中市政府社會局繳費讓他入院,他與家屬並未付錢,於是成了次等院民,院方不但常命令年近70歲的他掃地、打雜,甚至帶他到外面幫人打工,工錢則是院內的幹部領走,往往勞動一下午,只領到一個便當,久而久之,老先生還得到了「便當阿伯」的綽號。
更扯的是,院方還會對弱勢院民實施「經濟制裁」。一位黃姓院民2012年與其他院民起衝突,幹部竟將政府透過菩提仁愛之家撥給黃的老人年金,扣款6個月、共1萬8千元做為懲罰,這當然違法,但長者們敢怒不敢言。
不只如此,院方為了要控制老人,還以「拒絕家屬探視」當作手段。一位秋菊阿嬤(化名)因為兒子來院探望時,多看了穿著清涼的越南籍女廚工幾眼,倪榮隆竟以其子色瞇瞇、影響佛門清靜為由,逼這對母子簽署「同意放棄數月探視權」文件,十分離譜。
捐地創院 慘遭訛詐掏空
據本刊調查,菩提仁愛之家的創辦人林進蘭(1919年出生、已歿)出身當地望族,早期在台中大里創辦痲瘋病院,免費收治病人,後轉型為救濟院、孤兒院,還設立菩提醫院。
1966年,林進蘭將菩提登記為財團法人,這才開始有佛教界與外界善心人士加入。呂威鎮說,成立財團法人之初,擔任董監事的,都是熱心公益的市井小民,包括賣魚賣菜的小販,組織結構單純,後來林進蘭捐出市價約3億元的土地,擴大善舉,當時省政府也用「擴大內需」預算,撥款2億元興建菩提仁愛之家。
慈善事業規模擴大,林進蘭自覺專業能力不足,恰巧,前台北啟聰學校校長李榮輝、曾任公務員的吳聰敏(現任董事長)等出身教育界、公務界的人士自告奮勇,說要幫林經營這個全台規模最大的安養院。林相當信任李榮輝,讓出身市井的董監事全部退出,交給「專業人士」,沒想到卻是「請鬼拿藥單」。
呂威鎮說,李騙他的外婆說,法令規定,必須自籌2億元,才能接收政府的大筆補助,但其實土地就可以折換,外婆不疑有他,解除數千萬元定存,還賣了一塊地把錢給李,但李卻配合任職銀行的妻子,將錢匯到其他帳戶,掏空菩提一大筆錢,外婆發現真相時,董事會已被李控制,老人家因此抑鬱以終。
洗錢分贓 判刑後仍在位
更惡劣的是,1999年921大地震,正在興建中的菩提仁愛之家明明沒有震損,李榮輝等人卻向政府詐騙賑災款,並拿這筆錢向董事會一名成員購買土地「洗錢」分贓,相關弊案,李及倪榮隆都被判決有罪,李因此去職,但倪至今仍屹立不搖。
呂威鎮表示,外婆當年捐出3億元土地、信任這些「教育家」,呂家無人進入董事會,沒想到一個創立超過半世紀的慈善機構,如今竟成為少數人的禁臠,把應該服務、照顧的老人,當成軍事化管理的對象,甚至傳出虐待的惡行,相關單位實應盡速介入調查、重整,不該繼續漠視。
菩提仁愛之家:指控皆非事實
針對相關指控,菩提仁愛之家主任彭崇志表示,呂家兄妹占用園區房屋,雙方正在訴訟,所以他們才刻意汙衊,其實院方從未逼老人參加誦經團,也沒放狗咬人或孤立特定院民,所有指控皆非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