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莉》的靈感,源自練建宏的阿姨。「阿姨長年照顧外公,外公過世後,她每天從台東打長途電話到板橋給我媽媽,阿姨因未婚,只剩我媽媽可以聊天。這讓我想從一個長期獨居的女性切入,看她如何學習自處,加上網戀詐騙時有所聞,我又假想,如果像阿姨這樣的女性,因需要被愛、被肯定,卻遇到詐騙,我會很心疼,而不是笑她傻。」
練建宏的想像情境,在與製片王威人、曾曼盈不斷討論後,成為電影企劃案,並入選2018年台北電影節「國際提案一對一工作坊」,他也跨出執導電影的第一步。
經北影國際工作坊的法國老師推薦,練建宏以《莎莉》企劃案再入選柏林影展新銳營「劇本工作站」。「因為要交劇本給工作站的老師,進行一對一討論,所以我在嘉義鄉下民宿閉關一個多星期,把故事大綱寫成劇本。住在當地正可觀察鄉村生活、和鄰居聊天,把一些素材放進劇本裡。」
在劇本工作站的老師指導下,練建宏重新檢視每場戲的重心與存在的必要。到了2019年金馬創投會議,企劃案一舉獲百萬首獎、滿滿額創意獎與鏡文學劇本獎,但練建宏始終覺得自己不是女性,很難真正深入單身女子的世界,於是請電影《父後七日》編導劉梓潔共同編劇。
「原先故事聚焦在女主角網戀,幾乎周圍的人都說她被騙的經過。梓潔添加了女主角兄弟的婚姻狀況、出國行動,以及40歲女子的生活樣貌。」練建宏認為,劉梓潔提供的最大幫助是梳理女性角色的觀點,後續演員的參與詮釋,又發展出角色更真實的生命。
金馬創投得獎讓《莎莉》廣受關注,監製李烈、吳明憲先後加入,女主角人選則是影集《華燈初上》播出後,因練建宏最喜歡劉品言飾演的花子,邀她與兩位監製見面才有眉目。「從品言的回饋,我們都覺得她很能同理女主角的處境。雖然她的外型、性格不是我們想像中的女主角,但透過一起討論、讀本與改變造型,逐漸貼近角色。她非常投入,每場戲至少跟我聊兩、三次,調整過程裡也帶進她的經驗與想法。」
片中飾演劉品言鄰居的李英宏,同樣在演出時注入對角色的體會,還角色上身,即興發揮搞笑功力。特別的是,李英宏是先獲練建宏邀請擔任電影配樂,雙方來回溝通,越來越熟。練建宏發現,李英宏有種特質滿像故事裡的阿豪,就邀他演出。
潛力新導演 練建宏
1982年生,世新大學廣播電視電影學系碩士。短片《熱線1999》《毛毛雨》入圍金穗獎,2017年《TMD天堂》獲電視金鐘獎電視電影獎等5項提名,2020年劇本《莎莉都不莎莉了》獲優良劇本優等獎,2024年《莎莉》獲大阪亞洲影展「最具潛力創作者獎」。
歌而優則演 李英宏
1986年生,台灣藝術大學廣電系畢業。2010年大囍門專輯《X》獲金曲獎最佳演唱組合,2016年〈台北直直撞〉獲金音創作獎最佳嘻哈單曲,2018年電影《誰先愛上他的》主題曲〈峇里島〉獲金馬獎最佳原創電影歌曲。
配合場景從台灣農村到法國巴黎,李英宏以音樂區隔,緊貼女主角心境。
電影因為疫情進度延宕,李英宏從確定拍攝即著手寫歌,前後長達兩年才製作完成。期間他常常因新的素材或剪接版本產生不同感受,反覆修改音樂,「我其實參與了整部電影的生命成長。」
配合劇情場景從台灣農村到法國巴黎,李英宏也以音樂區隔,並緊貼女主角的心境。先是簡單練習曲般的鋼琴音樂,再融入鄉村民謠曲調;巴黎部分比較爵士、歐風,表現尋找探險的感覺;最後再回到女主角的主旋律。
故事裡養雞農婦的角色在台灣電影中很少見,練建宏表示,當初他與製片王威人、曾曼盈討論女主角職業的各種可能性,「務農有畜牧與農作,在田調過程發現,養雞是較『孤僻』的行業,因為雞可能有禽流感問題,養雞場為避免感染風險,會把雞和其他禽類隔開,甚至不太接受外人到雞舍。此外,雞隻相對容易照顧,一個人就能養很多雞。因此女主角可以獨力工作,和外界保持距離又有些幻想。」
田調發現養雞是較孤僻的行業,可以獨力工作,和外界保持距離又有些幻想。
拍攝前場景組很早進組,找了許多山區獨棟房舍供導演挑選。「其中一間大家都很喜歡,房子前院、後山都是屋主所有,可養雞、養狗。」練建宏說:「更幸運的是,附近有一家以生態永續方式經營的放山雞場,我們請雞場主人當顧問,選出八十隻活潑健康的雞。」有顧問面授機宜,拍攝兩個月期間,雞隻在劇組照顧下乖乖聽話,也不怕人。
不過轉往巴黎取景就遇到挑戰,首先是工時限制每天9小時,其中包括各1小時的午、晚餐,練建宏導戲的時間壓力很大。幸好台灣班底提早1星期到法國展開前製,與法國團隊一起場勘、討論製作細節,加上曾留法的劉品言幫忙翻譯,減少溝通問題。而法國國家電影與動畫中心(CNC)除了協拍也協助退稅,當地製作費大約省了1/4。
至於全片最貴的一場戲,則是在巴黎機場拍攝劉品言隨旅行團抵達法國。練建宏透露,不只場租貴,因為肖像權問題,入鏡的一百多人,包括旅客與十位看來是空姐、機師的人,都是請來的臨演。美術組還負責打理他們的衣著、行李箱、妝髮,務求自然真實。
首次執導電影,歷經近6年終於問世,練建宏感謝所有幫助這部片的人,「沒有他們,我可能兩、三年就放棄了,電影不是一個人可以辦到的。」他以過來人心得建議新導演,「良善的溝通最重要,放寬心胸,海納百川,團隊都在同一條船上,你信任他們,他們就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