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0.23 19:02 臺北時間

【黃俊雄番外篇】我叫黃鳳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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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黃鳳儀說:「小時候不了解,一直到情竇初開,看爸爸填的歌詞,金燕子,描述一個女孩子等待丈夫,守在一棟燕子樓裡,寫得很美,那時就想,台語歌竟然能寫出這麼美的詞。」
黃鳳儀說:「小時候不了解,一直到情竇初開,看爸爸填的歌詞,金燕子,描述一個女孩子等待丈夫,守在一棟燕子樓裡,寫得很美,那時就想,台語歌竟然能寫出這麼美的詞。」
很多人叫我黃俊雄的女兒,或是西卿的女兒。他們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有幾年我比較叛逆,非常在意這件事,我會告訴朋友,不要跟人介紹我是誰的女兒,我希望我就是我,不想要別人用特別的眼光看我。
我常說,我身揹三道金光,有阿公、爸爸、哥哥,所以很難做自己,我跑宣傳,大家都問爸爸、哥哥的事,可是沒辦法,只能習慣,下意識也會有包袱、壓力,工作時會想著不能讓爸媽丟臉。
小時候,家中只有布袋戲偶,童年玩伴都是男生,沒有芭比娃娃,所以每次過年拿壓歲錢,我就全拿去買芭比娃娃。我出生的時候,哥哥們都20歲了,爸媽不在家的時候,都是哥哥們帶我們姊弟。
我15歲演唱布袋戲歌曲,一開始其實排斥,那時年紀小,不想唱這麼傳統的歌,想要唱流行歌曲。可是爸爸安排了,只好唱,有時覺得自己是被安排好的,從來沒有自己的選擇,爸媽丟什麼給我,哥哥丟什麼給我,我就做,一直照著別人的步伐在走。
現在聽以前唱過的歌,會覺得痛苦,因為我沒有唱出味道,也聽到很多負評,年長的戲迷會說,媽媽唱得比較好,女兒唱歌難聽很不行,滿挫折的。2005年我唱了金光布袋戲原聲帶,封面沒有我,而是史豔文,只在封底有一張小小的大頭照,還蠻難過的。到2015年,我才有了自己的個人專輯,可以當一下自己。
黃俊雄(左二)與第二任妻子西卿(右二)即便離婚,也還是一家人,至今仍時常一同出席活動,圖為與女兒黃鳳儀(右一)、兒子黃立綱(左一)一同宣傳金光布袋戲。
30歲那年,公司經營遇到瓶頸,赤字大到翻過去,弟弟回來接手,我卸下職務,也不好意思跟爸媽要錢,就去餐廳駐唱,那時我很難過,我想,離開布袋戲這個圈子好了,我把公司弄得這麼失敗,真的不是經營布袋戲的料,或許我們這個家族還是要由男孩子來做這件事。
那段時間,我才了解爸爸那首〈為錢賭生命〉的歌詞內涵,了解爸爸年輕時奮鬥的過程,與心境。
20年前,媽媽跟爸爸離婚,爸爸有才華,多情,喜歡照顧人,所以媽媽不能接受,會吃醋。爸爸其實不願意離婚,而媽媽一開始只是想要氣爸爸,沒想到爸爸最後真的簽了離婚同意書。
離婚後,爸媽還是如常一起生活,我們小孩子都不曉得,到我25歲,有一天跟媽媽閒聊,媽媽才偷偷跟我說,還叫我不要跟別人說。我那時很生氣,罵了媽媽一頓,我不希望爸媽離婚,因為媽媽是個很單純的人,很容易緊張、很膽小,很需要被爸爸保護,我擔心離婚後,爸爸沒辦法名正言順地保護她。
媽媽很會唱歌,她那個時代的人,早上要吞一顆剛生出來的雞蛋潤喉,然後練唱。她唱紅了〈苦海女神龍〉這首歌,我從小聽到大,聽到快吐了。我也喜歡唱歌,但媽媽不懂得教,只告訴我哪裡唱得不好,說丹田要用力,嘴巴要張開,咬字要清楚。可是丹田在哪裡?怎麼用力?唱不好她會唸我不認真,不過偶爾也會誇獎我唱得不錯。媽媽雖然當年很紅,但一輩子沒開過個人演唱會,我很希望有一天能幫她辦一場。
爸爸有兩段婚姻,長大後我才知道哥哥們跟我的媽媽不是同一個。小時候沒有概念,我問大人為什麼哥哥都叫我媽媽阿姨,大人跟我說,孩子跟父母緣分淺,所以要改稱呼叫阿姨。
爸爸在家族中是權威,他說話沒有人敢回嘴,只有我敢應他的話。他很疼我,從小就一直誇獎我,我做小小的事情都會稱讚,他最常稱讚我善解人意,說我細心,但這樣好像不算什麼大成就,只有善解人意而已,他從來沒有誇獎我在布袋戲方面的表現。
他84歲了,還時時刻刻想著如何改變布袋戲,布袋戲是他一生的成就,他也把這些成就都給了孩子。我很想回報他,也希望有一天,他會誇獎我。
黃鳳儀 41歲 布袋戲歌手
更新時間|2023.09.12 20:25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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