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6.01 07:58 臺北時間

【全文】國安會介入監控 遠航4疏失擴大財務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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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事
遠航財務黑洞又爆無預警停飛,引發民怨,連國安會都介入,董事長張綱維(圖)該如何因應,各界都在觀望。
遠航財務黑洞又爆無預警停飛,引發民怨,連國安會都介入,董事長張綱維(圖)該如何因應,各界都在觀望。
遠航無預警停飛引爆民怨!本刊掌握,遠航現金短缺,竟有立委在幕後撐腰,向民航局施壓,讓遠航可以動用保障消費者權益的信託專戶內1億多元資金,罔顧飛安及民眾權益。
權威人士告訴本刊,遠航案已非單一企業營運績效問題,風暴可能擴大,涉及國家經濟、安全及數千名旅客權益與員工生計,民航局在2個月前已成立因應小組,連直屬總統的國安會也加入行列,遠航飛安及營運警報已拉升到國安層級。
5月18日,遠東航空以民航局控管飛行時數為由,無預警取消長灘島、峴港、巴拉望等航班,隨後又擴大到日韓及中國等八條國際航線,影響上千名旅客行程,導致旅行業者得賠償消費者損失,氣得集體串聯召開記者會,痛批民航局失能,要求遠航負責。
遠航取消巴拉望等國際航班,旅行業者估計損失逾億元,要求遠航負擔旅客與業者損失。(聯合知識庫)
遠航第一時間對外解釋,因民航局管制飛行時數才停飛一些航線,但本刊調查,遠航無預警停飛,從本月18日至31日,共取消31個航班,平均一天只取消2.2班,根據遠航提報給民航局的資料,受影響旅客約1,800人,平均每班搭乘60人,以遠航一架MD飛機可坐200人估算,載客率只有3成,可說利潤極低,甚至可能飛一趟賠一趟。

班機老舊 財務吃緊

本刊調查,財務吃緊恐怕才是遠航無預警停飛的真正原因,由於遠航資金缺口持續惡化,再加上MD型班機老舊,平均機齡達24年,光是2016年8月到隔年5月,機務故障造成延誤就高達98次,但遠航基於老飛機飛一趟熱門航線就賺一趟的概念,持續加碼超飛。
遠航MD型飛機平均機齡達24年,航班多次延誤或取消,飛安問題成為隱憂。

遠東航空小檔案

  • 歷史:1957年成立;2008年爆發財務危機,樺福集團接手,2015年重整成功
  • 員工數:約1,200名
  • 營運路線:主要經營國內線、兩岸與區域國際航線
  • 機隊:MD82/83共8架,ATR72-600共2架
民航局早在2年前就盯上遠航,為確保旅客安全,祭出殺手鐧,管制遠航飛航時數,要求所有MD班機按月總飛行時數上限1,350小時;今年4月,民航局發現遠航提出的5月航班有超飛之虞,要求調整班次,未料,遠航竟無預警停飛包機航線,讓民航局氣炸。
為了避免遠航的財務黑洞持續擴大,交通部及民航局早在今年3月就預警籌建因應小組,更請來國安會加入,討論議題主要以飛安為主,還包括遠航經營危機、經理人異動及遠航資金調度等問題。
民航局曾多次派人稽核遠航財務,發現遠航除現金流量不足,班機停飛或延誤對消費者權益保障不足,明顯有重大缺失。
由於國安會直屬總統,下轄國安局,為執掌台灣國家安全的專責機構,依照《國家安全會議組織法》規定,所謂國家安全係指「國防、外交、兩岸關係及國家重大變故相關事項」,顯見遠航財務及飛安問題已升高為國安層級,非僅單純公司負責人張綱維的經營管理問題,處理稍有閃失,可能衝擊國家經濟、內政及安全,旅客權益或上千名員工生計也都會受到影響,足以牽一髮而動全身。
本刊調查,遠航飛安問題提升至國安層級,最關鍵因素在於遠航財務黑洞惡化,衍生飛安隱憂,民航局從前年起屢屢要求改善,竟有立委出面撐腰護航,致令財務全面失控,至今未見好轉。
遠航經營問題重重,民航局成立因應小組,特別請來國安會加入,飛安及營運警報已全面拉升到國家層級。
前年底,本刊踢爆遠航向合庫銀行貸款22億元,加上自有資金約9億元,共計31億元,挪至董事長張綱維個人的樺壹租賃等公司,間接導致遠航每月現金流量不足,民航局進而要求成立信託專戶,存放一定比例,現金1億餘元保障消費者權益,理應不可動用,沒想到遠航把資金存入專戶沒多久,便有立委向民航局施壓關切,要求放行機票預收款,今年3月遠航果然挪用了保障消費者權益現金。

張綱維小檔案

  • 年齡:50歲
  • 現職:遠東航空董事長
  • 學歷:清華大學化工所
  • 經歷:樺福建設及樺壹租賃董事長

現金不足 風險極高

本刊掌握,民航局不定期派員稽核遠航財務及了解營運狀況後,發現遠航至少有庫存現金餘額極低;現金流動性風險惡化、向銀行融資與關係人缺失未改善;財務不穩健、投資房地產中途喊卡,資金未匯回的異常交易;班機停飛或延誤對消費者權益保障不足等四大燙手山芋待解決。

遠東航空賺錢術

遠航目前擁有的8架MD機型,平均機齡超過20年,早已折舊完畢,每月至少可省5,000萬元,等於是飛1趟賺1趟,但因機齡老舊,為避免過度使用,民航局設下每月飛行不得超過1,350小時的限制;先前還爆發發動機不足,一度僅有14顆可用(1架2顆,應有16顆),以致頻繁拆裝。

最新租賃的2架ATR,都是2至3年的中古機,其中1架被發現起落架曾被地勤車撞過,有維修的記錄。據傳中古機租賃價格比新機便宜許多,相對節省租金支出。

熟知內情人士向本刊說,民航局在2016年11月、2017年1月及2月,曾三度派人到遠航稽核財務並了解營運狀況,發現遠航除機齡老舊,當時面臨的第一個重大缺失就是資金短缺,庫存現金僅有8千萬元,其中4千萬元屬於中油公司預付交易的凍結金額,無法自由動支。
針對遠航無預警停飛,有立委憂心遠航是否會倒閉,交通部表示,已成立小組進行監控,遠航短期內應該還不會倒。
帳目上僅剩的4千萬元,遠低於預收流通在外的機票款約2.3億元,也低於每月應給付的員工薪資5千萬元,可見現金流動不足,短期償債能力風險高,一旦有風吹草動,不但無法履約保障旅客權益,連發薪水都可能有問題。

調度資金 詭異借貸

第二個缺失是向合庫銀行融資的22億餘元,及自有的9億元資金貸給張綱維擔任負責人的樺壹租賃公司,明顯有財務風險,會計師稽核發現後,重編遠航財報,並出具「繼續經營假設存有疑慮」查核意見,明確揭示遠航「營運資金似顯不足…帳列其他應收款
與關係人金額高達31.1億餘元,其能否繼續經營仍需視其他應收款與關係人款項回收狀況而定。」
張綱維2015年成功重整遠航,當時他曾意氣風發地表示,預估全年EPS達2.5元,每年還要添購4架新機。
為此,民航局不但行文遠航要求改善,還找來遠航代表開會,遠航雖稱該借貸關係是基於集團資金調度運作,爾後不會再有此情況發生,但民航局仍當場痛批遠航不能以資金調度為由,將銀行融資借款轉貸給關係人,且遲未償還,資金恐被關係人花光。
民航局派員稽核遠航財務,發現遠航現金流動性風險惡化、向銀行融資與關係人缺失未改善,曾裁罰520萬元。
為避免影響飛安、營運及公眾利益,民航局下最後通牒,要求遠航在現金不足的情況下,應成立信託專戶,匯入1億餘元,保障消費者預付機票款權益,不可擅自動用,並要求遠航不得再向銀行融資,將款項借給關係人,當時民航局要求張綱維立刻將銀行借貸的22億元匯回遠航,張綱維以集團資金周轉為由,不斷拖延,在民航局要求之下,最後張綱維竟然把新北市淡水區小坪頂號稱八卦山的105戶爛尾樓,作價22億元給遠航,應付帳面數字給民航局交代。

可疑交易 啟人疑竇

第三個缺失是民航局稽核發現,遠航在2016年4月27日董事會決議,向張綱維擔任董事長的關係人樺福及樺富二公司,購買前述小坪頂105戶房屋及106個停車位,作為員工宿舍、訓練所及規劃為遠航的旅遊產業使用,當時總價不到14億元。
遠航無預警停飛,登機櫃台不見乘客,旅遊業者連署抗議,並揚言發動拒搭遠航行動。
雙方完成簽約後,遠航先付3,500萬元土地款給張綱維的二家公司;同年8月,遠航又將該不動產提供給合庫銀行作為長期借款的擔保品;隔年3月29日與樺福公司協議解除契約,當時卻未收回價款。該筆交易疑點重重,遠航靠這些不動產貸款了多少錢?解約後是否拿回3,500萬元土地款?由於遠航後來下市,無法窺見財報內容,是否涉及不法?有待檢調釐清。

旅客權益 保障不足

第四個缺失是財務不穩,根據2016年遠航財報的資產負債表,公司現金為1億1千餘萬元,遠低於「預收票款」2億9千多萬元,差距1億多元,民航局多次警告,現金流量不足將對飛航安全造成潛在風險,一旦張綱維財務出狀況,遠航無資金可調度營運,可能隨時停飛,屆時流通在外未使用的機票恐成廢紙,嚴重影響消費者權益,多次要求遠航須補回借給關係人的鉅款。
張綱維(圖)咬定民航局委外的財務專家,要求位置及研究經費不成,才施壓遠航簽證會計師重編年度財報,故提告索賠,結果敗訴。
面對民航局大動作實地稽查,張綱維曾一度親訪民航局解釋,但遠航仍未徹底改善上述缺失,為此,民航局裁罰張綱維及遠航共520萬元。詎料,張綱維竟把矛頭對準民航局找來的委外財務檢查專家,一口咬定是他要求位置及研究經費不成,才施壓負責遠航簽證的會計師重編年度財報,並加註營運資金似顯不足等內容,害他被民航局盯上,要求對方賠償;但高院審理後並不採信,本月中已判遠航敗訴。

飛安事故 意外頻傳

法院認為,財務檢查專家受民航局委託,以外部中立財務顧問身分,協助民航局監督遠航的金融業務,是在民航局指示下,本於專業協助處理相關行政事務,如實製作監理報告供民航局參考。
遠航飛安問題不斷,4月初驚傳降落日本新潟的班機機艙冒出煙霧,乘客狂咳,還被嚇得驚慌失措。(翻攝自Twitter@yoshipuji)
離譜的是,遠航派出財務處陳姓協理向法官作證指控,卻未提供具體事證,加上證詞被重編財報的會計師打臉,不得不令人質疑,遠航是否藉由訴訟來教訓外部監督專家,頗有警告意味,其中若涉及誣告,院檢除要主動簽分查辦,更要嚴查遠航飛安及營運疑點,才能確保公共利益。
遠航去年9月歡慶ATR機隊成立滿1週年,推出機票折扣專案,時隔半年多,卻大砍部分國際航班,讓旅客氣炸。
遠航狀況連連,今年1月推出虛擬貨幣換機票突然結束兌換;3月發生長灘島航班衝出跑道,引來當地居民圍觀;四月又爆出降落日本新潟班機的機艙冒出煙霧,乘客被嚇得驚慌失措;同月竟又有班機降落台中,偏出跑道等重大飛安事故。遠航因財務而衍生的種種脫序現象已危及飛安,究竟要如何改善?考驗民航局的危機處理能力。

遠航近年飛安意外及爭議

  • 2019.01 虛擬貨幣換機票突然結束兌換,民航局一度關切。
  • 2019.03  長灘島航班衝出跑道,無人傷亡,引來當地居民圍觀。
  • 2019.04.05 降落日本新潟的班機機艙冒出煙霧,乘客咳嗽不止,驚慌失措。
  • 2019.04.20 班機降落台中機場偏出跑道,機上72人平安,飛安會認定屬重大飛安事故。

回應

  • 總統府:國安諮委受邀與會

總統府發言人黃重諺表示,國安會一位諮詢委員曾被邀請參加交通部針對遠航的專案會議,但該名諮委因有要務不克參與,另以口頭就飛航安全部分作出提醒。

  • 遠航:資金皆符合要求

遠航表示,借款關係人22億元案已呈報民航局說明並結案;此外,遠航每月消保專戶內的流通機票款金額均達民航局規定,每月資金檢核亦皆符合民航局要求,絕無外界所傳財務吃緊問題。此次是因配合主管機關飛時限制,取消5月部分航班,6月起航班將正常營運。

更新時間|2023.09.12 20:29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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