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學森 小檔案
- 年齡：50歲
- 學歷：美國華盛頓大學工業設計學系
- 現職：Gogoro（睿能創意）共同創辦人兼執行長
- 經歷：NIKE資深設計師、微軟創意總監、宏達電創意長
上週二（13日）國內電動機車龍頭Gogoro（睿能創意）驚爆內鬼竊密案，一家成立僅一年的小公司「湛積」，遭控握有與Gogoro雷同的電池開發技術。新北地檢署兵分多路搜索湛積公司和員工住所，並以違反《營業秘密法》漏夜傳訊創辦人林松慶與員工等10人，最後皆交保或請回候傳。
疑遭竊密 祭出司法牌
「睿能創意研發生產電動機車，在全球電動機車市場占有一席之地，關鍵的動力系統由睿能獨立研發，初步發現湛積在系統外觀、零件配置與Gogoro相仿，但系統方程式是否一致，須進一步調查。」檢調私下透露。
「Gogoro日前已針對林松慶和湛積的人事主管提出惡意挖角、競業禁止2大罪狀，如今再以違反《營業秘密法》《智財權法》控告湛積，並對員工提出告訴。」知情人士說。
這回爆出內鬼竊密案的Gogoro，不但是本土電動機車龍頭，更是被國發會投資認定為台灣「獨角獸」的企業，未上市估值高達10億美元（約新台幣290億元），背後出資者包含潤泰集團總裁尹衍樑、宏達電董事長王雪紅、新加坡淡馬錫基金、美國前副總統高爾（永續能源發展基金）、法國能源巨擘ENGIE集團、日本住友商事等大咖，還有2015年出資10億元入股的國發基金。
本刊接獲爆料，此案關鍵人物、湛積創辦人兼執行長林松慶，曾與Gogoro創辦人兼執行長陸學森是親密戰友，遭控計畫性竊取公司商業機密。林松慶在台大念博士班時，便接受陸學森邀請，加入草創階段的Gogoro，一手打造Gogoro最重要的馬達，一路升到資深研發協理，更被稱為「首席馬達大師」，對Gogoro電動馬達技術瞭若指掌。
新秀急竄 資本額暴增
林松慶去年6月自Gogoro離職，7月25日成立湛積，「Gogoro馬達研發團隊原有32個人，就被湛積挖走大半，讓人懷疑整件事是計畫好的。」知情人士透露。
不只如此，「Gogoro本來就在跟大陸客戶洽談，對方竟說找到新夥伴，加上供應商反應湛積採購相同零件，因此懷疑竊密行為已侵害Gogoro商業利益。」知情人士說。
Gogoro大動作出手對付才成立一年多的湛積，原因在於這家新創公司發展快速，恐成威脅 。湛積代表人是林松慶的岳父黃岩，短短一年，公司資本額就從原本的100萬元增加至近3億元，股東卻很神祕、從未曝光。
上週五（10月16日），本刊前往與Gogoro同樣位於桃園龜山的湛積。記者到達該公司8樓門口，由2位女性員工帶本刊前往會議室。「發言人在開會，請將想問的問題留下來，會在今天傍晚回覆，偵查階段很多事情不能說，但我們也想釐清。」該員工並允諾留下資料後，會針對「內鬼案」釋疑，言談也吐露了偵查行動已影響員工情緒，「當天才發現有這麼嚴重的事情發生。」
正當本刊準備繼續提問，一名自稱公關公司的男性突然衝進會議室要求中斷採訪，並強迫本刊刪除錄影資料。當記者認出他就是湛積發言人林緯泓時，他又拒留聯繫方式。當天中午林緯泓致電本刊表示：「日後找時間說明。」
內鬼案風波延燒，去年年報上顯示持有湛積5.46％股權的機車大廠三陽工業也遭波及。「投資前已獲湛積保證尊重第三人智慧財產權。」三陽工業對本刊強調：「林松慶離開Gogoro才與三陽接觸，由湛積提出投資邀請，經過產業專家、學者、律師評估後投資。」並重申：「若因不法情事影響公司名譽，造成營運受損，自當提起訴訟。」
這次Gogoro槓上林松慶的做法，並非企業界頭一遭，最有名的案例，即是當年台積電毫不留情地對付跳槽韓國三星的叛將梁孟松。
獵殺叛將 國內有前例
2009年台積電研發處長梁孟松離職，時隔2年出任韓國三星研發副總經理，成功讓三星的關鍵製程大幅升級，導致原先獨拿蘋果訂單的台積電，在2015年痛失蘋果訂單。
此案纏訟近4年，最高法院判梁孟松洩密屬實，更成為國內超過競業禁止期間，仍不得前往對手企業任職的首例。
由於研發電動機車的2大關鍵技術：「電池」與「馬達」，恰好都與林松慶有關，讓人稱「台灣賈伯斯」的鬼才陸學森不得不出重手獵殺離職叛將與員工。本刊調查，不僅內鬼案對Gogoro的營運造成衝擊，回顧今年，陸學森率領的獨角獸軍團正遭受創業以來的最大逆風。
去年Gogoro喜迎全年電動機車銷量創歷年之最，孰料使用人數大增，保養維修與換電體系卻跟不上，再加上中途斷電、電池未充飽等問題慘遭網友洗版，讓陸學森在今年7月不得不親上火線，罕見全面召回今年以前出產的Gogoro第2代車款檢修，承諾導入最新電池芯設計，還喊出年底前全台鋪建1,900座換電站，並在都會區建置60座比一般換電站大6倍的超級電池交換站，來平息用戶怒氣。
重大企業 內鬼竊密案
台積電
2009年研發戰將梁孟松離職，同年8月至韓國三星集團成均館大學任教，2年後出任三星研發副總，涉嫌竊密提升三星關鍵製程；2017年徐姓工程師離職前擅印28奈米製程資料，計畫跳槽中國華力微；2018年周姓副理擅印16奈米製程與機密資料，計畫跳槽中國華力微。
聯發科
2011年晨星半導體游姓工程師利用手機拍下聯發科程式碼，3年後跳槽港商鑫澤數碼；2014年數名工程師竊取手機晶片關鍵技術，投奔港商鑫澤數碼。
宏達電
2013年研發副總簡志霖涉嫌私自重製商業機密，並前往中國創業，今年7月移交智慧財產法院進行二審。
宸鴻
2018年莊姓副理竊取機密文件寄予中國天馬集團，以50萬元認罪和解，台中地院今年9月依《營業秘密法》判1年4月徒刑，緩刑2年，另須繳公庫10萬元。
補助退場 銷量受衝擊
屋逢偏逢連夜雨，今年電動機車市場未能承接去年的旺盛買氣，上半年先遭逢疫情衝擊油價，以國內燃油機車主流的95無鉛汽油為例，中油油價每公升自年初的29.5元，大跌至5月僅剩17.6元。而Gogoro採取的電池月費制，更是讓許多沒有「騎到飽」資費的用戶（以最低299元資費計算），感受到與燃油機車每月油費不到200元的價差，導致消費者陷入選燃油機車還是電動機車的天人交戰。
其實影響Gogoro買氣的最大關鍵，在於政府的補助方案。去年政府宣布電動機車補助將於年底退場，引發民眾搶購，讓Gogoro長達8個月站穩銷售上萬輛的佳績，去年12月更衝上逾2萬輛的輝煌紀錄。不過今年初政策補助未明，元月Gogoro銷量竟跌到單月只剩1,500百輛，縱使3月底政府補助陸續出籠，如今月銷量始終未突破萬輛，前9月銷量較去年同期衰退逾3成。
換電系統 難外銷國際
不只油價走低與政府補貼減少這2大因素重挫Gogoro營運，海外事業遲無進展也讓陸學森頭疼，包括德國合作夥伴停止電動機車共享服務、進軍越南計畫喊卡，讓他不得不坦言：「Gogoro還沒準備好。」
國內燃油機車老大哥「光陽」，執行長柯俊斌日前接受本刊專訪就曾直言：「歐美電池以充電樁為主流，台灣是少數選擇『換電』系統的國家，將讓營運維護成本更高，也難將電動機車外銷國外。」直接點出Gogoro換電系統賣不出海外，只能在台灣靠政府補貼、與同業不公平競爭的關鍵。
「這幾年Gogoro光是工業局補貼金額估計就有33億元，還有從中央到地方的電動機車銷售補助，加上國發基金入股，都是納稅人血汗錢，這對其他業者相當不公平。」燃油機車業者不滿地說。
力推新品 電動自行車
屢遭外界質疑「靠補助生存」，陸學森則回應：「Gogoro從來沒有一輛車拿補助，都是回饋到消費者手中，而且補助是為了扶植整個電動車產業，並非獨厚Gogoro一家。」但Gogoro在電動機車市占約8成，政府的補貼方案增加消費者購車意願，最大受益者還是Gogoro。
創業以來，陸學森靠著個人魅力與技術實力，成功從市場募得超過4.8億美元（新台幣137億元）的資金支持，至今仍無法獲利，面對本土電動機車市場逆風不斷，走向國際之路更是坎坷不堪。
為挽回逆境，今年中Gogoro又推出全新電動自行車品牌「Eeyo」，向外界證明自家先進研發技術仍有機會走向國際。此時卻爆出內鬼案，恐讓Gogoro技術出現破口，陸學森祭出司法大刀槓上老戰友，能否阻止全新挑戰者，有待觀察。
回應
Gogoro：捍衛智慧財產權
Gogoro不願證實核心技術遭竊的關鍵原因，重申「對於公司智慧財產權會堅決捍衛到底」。
湛積：電池非營業範圍
針對林松慶與公司遭提告，湛積發言人則回應：「有對個人提告民事訴訟，具體細節不清楚，但就公司方面：沒有。」並重申竊取Gogoro電池技術機密與事實相違，電池相關產品服務不在營業範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