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緩緩駛進中科后里園區,兩旁皆是精密機械與美光、友達等科技廠,來到位於后科南路千附精密(簡稱千附)廠區前,門口的警衛連忙把車攔下,除要求訪客填寫個人資料外,還要訪客們交出手機,然後在手機鏡頭上,貼上印有「NO PHOTOS」的紅色貼紙,再三叮嚀不可在廠區內隨意拍照。
順利進入廠區後,在千附主管的帶領下,本刊來到為全球最大的軍火商洛克希德‧馬丁(Lockheed Martin;以下簡稱洛馬),特別在廠區內獨立設置、經過美國國防部實際派人查廠的生產作業區域,不但只有經過核准的特定人員可以進出,而且作業區域的大門前還擺放著一個又高又大的置物架,這個置物架被戲稱為「養機場」,所有作業員進入前,必須將手機放置於此,避免洩漏任何生產資訊。
接洛馬訂單 成為金雞母
「生產洛馬產品的員工都要進行文件資料管理及保護的訓練,並且簽署保密文件。」站在貼有美國與中華民國國旗的辦公室前,受訪的千附總經理賴明村刻意拉高音量,讓人深刻地體認到國防軍工產業特別之處。
本刊此次造訪的千附,正是洛馬愛國者PAC-3型飛彈發射車控制箱全球最大的供應商。「過去這個產品大多是洛馬自己的德國合資公司生產,但後來因為德國廠的產品交期、生產成本及品質都比不上千附精密,反而讓千附囊括7、8成的訂單。」能從全球軍火之王手中拿下大訂單,賴明村驕傲地說。
根據公司財報顯示,千附的業務涵蓋顯示器設備、半導體設備、國防軍工及航太4大產業,產品平均毛利率約33%;其中,國防軍工雖只貢獻約2成的營收,但軍工產品的毛利率至少高於平均毛利率10%以上,成為千附手中的「金雞母」。
掌3大技術 焊接能力強
聊起當初為何能抓住洛馬這隻「金雞母」,賴明村懷著感恩的心說:「這都靠『國防採購工合(工業合作)案』推了一把,讓洛馬願意進行在地採購,還將生產技術移轉給台廠;而千附因為早期從IDF(經國號戰機)開始,就曾與漢翔在航太軍工業長期合作過,品保與資訊管理系統都讓洛馬很滿意,雙方才有進一步接觸的機會。」
身為全球軍火龍頭,選擇在地採購並非隨便找個供應商就可以交差,必須經過很嚴謹的審查程序,在幾十家審核廠商名單中,廠商必須同時在機械加工、焊接及特殊製程這3大區塊的技術能力,均得到洛馬的認同。「在當時,有些廠商只能做機械加工,有些廠商則可做到機械加工及特殊製程兩項,但焊接就做不了,千附是唯一同時能掌握這3大區塊技術能力的廠商。」賴明村分析千附被洛馬看中的關鍵。
提起焊接技術,許多人可能會與戴著面罩、拿著噴火槍蹲在路邊焊接的師傅做聯想。賴明村嚴肅地表示:「軍工產業需要的是鋁合金焊接技術,而一般產業很少用到,就連航太產業也不一定用的到。不要說台灣,就連全世界也只有極少數廠商有這樣的技術能力。千附精密在做顯示器設備的真空腔體時,曾深入鑽研過相關的焊接技術,累積實務經驗。」
擁協會認證 育才成本高
不過,要承接洛馬的訂單,還必須取得美國焊接協會(AWS)的ATF(Accredited Test Facility)認證。根據了解,國防軍工產業的供應鏈都非常封閉,擁有高端的焊接技術正是千附進入該產業敲門磚。「培養一個AWS認可的焊接檢驗師(CWI),千附花上幾十萬元讓他上課。如今,AWS對千附的焊接技術非常認同,還把ATF等認證的台灣區考試放在千附的廠區裡面做,我們的焊接設備與能力應該連金屬工業中心也比不上。」賴明村驕傲地說。
在打入洛馬飛彈武器的供應鏈後,外界都關心千附能否擴大戰果。賴明村坦言,美國軍火商背後都有個大老闆—美國國防部,業者想要改變供應鏈,都須取得美國國防部的同意,為了省事,業者大多沿用美國本土供應商。「千附與洛馬合作很久,未來有機會延伸到其他產品,但這需要時間去醞釀,何時發酵很難說,但嘉義新廠規劃的產能已預留給未來軍工業務的成長需求。」賴明村低調表示。
話鋒一轉,賴明村開心地說:「承接洛馬訂單最大的好處,是提高千附在高科技產業的能見度,很多顯示器及半導體的設備供應商都是歐美大廠,一聽到我們是洛馬的供應商,就直接認同千附的技術能力,替我們加分很多。」
技藝獲肯定 應用多領域
除了千附,國內還有不少有機會擴張軍工戰果的業者。像是承接「國機國造與F-16V戰機升級案」的漢翔航空莊秀美副總就表示,「透過工合案取得國外原廠進行技術移轉,委由台廠生產;倘若順利,我們肯定是比國外業者有競爭力,成為國外軍火業者重要的供應鏈成員。」
以洛馬生產的 F-16V戰機為例,台灣是目前全球有能力提供性能升級的兩個國家之一,洛馬將台灣升級案交給漢翔負責,未來漢翔就有機會爭取,將此次升級的產品放到洛馬為其他國家生產的F-16V上面,把業務向外推展。
「你能生產軍工產品,大家就會認同你的品質與生產技藝已達某個水準之上,把這技術應用在其他領域,訂單技術能力將綽綽有餘,像低軌衛星就是漢翔也能著墨的產業。」莊秀美說。
群益長安基金經理人王耀龍透露,台灣最近有向洛馬採購海馬斯火箭系統,據側面了解,台廠將有機會拿到相關零組件的製造轉單,縱使剛開始的訂單比例可能不高,但產品若得到洛馬認可,產品就可跟著洛馬賣到其他的國家。
王耀龍進一步指出,台灣在複合材料領域耕耘很久,製造技術與經驗都已經累積足夠能量,而複合材料在軍工產業領域越來越受到重視,台廠若能透過工合案敲開客戶大門,台灣就能在全球國防軍工產業增加新的生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