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6.13 05:58 臺北時間

他們被罰坐,直到腸子「掉下來」——戴倫拜勒揭新疆再教育營實況,「讓維吾爾人自己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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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加拿大學者戴倫‧拜勒(Darren Byler)走訪新疆,探訪人權死角,新書《新疆再教育營:中國的高科技流放地》奠基於他在新疆與哈薩克共26個月的田野研究,共訪談15名曾被拘禁者,50多名被拘禁者家屬,15名營區及監控工作者,考察超過10萬份警察內部資料、超過千份政府公開資料與產業資料,揭開真實新疆。
加拿大學者戴倫‧拜勒(Darren Byler)走訪新疆,探訪人權死角,新書《新疆再教育營:中國的高科技流放地》奠基於他在新疆與哈薩克共26個月的田野研究,共訪談15名曾被拘禁者,50多名被拘禁者家屬,15名營區及監控工作者,考察超過10萬份警察內部資料、超過千份政府公開資料與產業資料,揭開真實新疆。
加拿大學者戴倫‧拜勒(Darren Byler)來台宣傳新書《新疆再教育營:中國的高科技流放地》,揭開新疆生活實況:公安可隨時要求任何人交出手機,檢查是否有「可疑」聯繫紀錄,並強制民眾安裝官方的監測APP。
戴倫‧拜勒耗時26個月,在新疆訪談曾遭關押者、被關押者的家人、監控體系執法者、調查記者,其中包括維吾爾人與漢人。他在新書中指出,中國政府一方面以全民健檢的名義,蒐集新疆2,500萬人生物特徵,包含臉孔、虹膜、聲紋、血液、指紋和DNA,另一方面,從美國西雅圖及矽谷移植而來的科技,成為國家監控的核心技術。
書中指出,美國911事件以來的全球反恐論述,也正當化中國對伊斯蘭的壓制,即便政府宣稱對所有族群一視同仁,但只要造訪清真寺超過200次,就會被系統辨識為「預備犯」,穆斯林逐漸失去集體實踐宗教及文化的自由——再教育營,就是對新疆維吾爾族、哈薩克族、回族等族群進行強迫改造的具體例證。

「如果你被標記『紅燈』,那你非常危險」

戴倫‧拜勒於6月11日出席新書發表會,春山出版社總編輯莊瑞琳表示,雙方合作的緣起,原是戴倫‧拜勒是維吾爾族作者帕爾哈提•吐爾遜(Perhat Tursun)小說《後街》的譯者。
「很遺憾的,簽《後街》這本小說時,作者已經失蹤、被關押了。出版社是跟哥倫比亞大學出版社和譯者簽約,取得授權。」莊瑞琳說,這是她當編輯以來「從沒有遇過也沒有聽過的事」,但這就是新疆現在的處境。取得授權期間,她因此認識了譯者戴倫‧拜勒--全球最頂尖的維吾爾族社會與中國監控體系專家。
戴倫‧拜勒在新疆做研究長達10年,能以流利的維吾爾語進行溝通、採訪。透過檢視官方文件及長期深入的訪談,揭露再教育營如何成為新疆的「日常」。他指出,關於中國政府對新疆的監控體系,中國民間公司參與很深,他們協助政府參與發展數種監控技術,其中包括人臉辨識,「他們用臉部做自動監測,所有網路上通信都可以用人工智慧轉成逐字稿,所以任何事,在網路上的對話都逃不過國家的眼睛。」「另外,他們用人臉去做族裔判斷,用這種『人臉辨識』,進一步判斷你是屬於哪一個種族。」
戴倫‧拜勒上週來台分享他的研究。圖為他在一場講座中分享走訪新疆,以及新疆如何成為「中國的高科技流放地」。
被監控者一旦被發現接觸過「不被允許的信仰」,或是某些網路群組成員、曾看過穆斯林的節目,或曾使用VPN翻牆,都顯示「不可被信任」。
他進一步指出:「 很多公司發展出數位監控工具,把軟體放到你手機裡,掃描你任何過去的行為--包括你曾經來往的對向、你的信仰活動、你是否使用過VPN或加密軟體。他們共有1萬5,000以上個特徵,去判斷『你這個人到底有多危險』,然後給你一個信號,如果你是紅燈(紅框)就非常危險,黃燈(黃框)是中等危險。用這樣的衡量,來判斷是否有必要抓捕、拘禁你。」
而用來被拘禁「高度危險人士」的「拘禁中心」,即是大家所熟知的再教育營。戴倫‧拜勒指出,這些再教育營建築外牆都有電網,所有警衛都配有棍棒,若被拘禁者不服從或行動太慢,就會被毆。集中營裡無死角,包括廁所,所有角落都有監視器,「如果你遮起臉,立刻會有廣播告訴你:不許這麼做。」
在集中營裡,被拘禁者的寢室擁擠,沒有足夠的洗手和衛生設備,許多人一天只能上一次廁所。被限制自由的女性被迫服用停經藥物,只因「學校」無法提供充分的衛生棉。此外,集中營裡也確實存在性侵與性暴力。

「你們每天吃的飯是誰給的?」「習近平!」

透過大量訪談,他在書中寫出曾被拘禁在數位監獄裡的維吾爾人證言:
中國政府的監控無所不在。圖為政府對維吾爾居民進行評分紀錄。(戴倫‧拜勒提供。來源:新疆民政部。)
「阿迪別克被送進牢房的時候,營區人員解開他的手銬,指定他睡上鋪,但是告誡他白天時間不可以躺或坐在床上,只能直挺挺地坐著。訪談進行到這裡,阿迪別克抬頭挺胸,為我示範什麼叫做『直挺挺』。」戴倫‧拜勒在書中指出:「這裡的被拘禁者受制於自動化監控系統與負責監看系統的安保人員,白天大部分時間必須文風不動第做上幾個小時——形同一種身體虐待,讓被拘禁者無法放鬆,長期以來健康大受影響。」
「他們在床鋪之間的塑膠凳上,大聲唸出營區規定,就算看不懂中文也非念不可。因為坐的時間實在太長,許多被拘禁者的腸子都『掉下來』。」他寫道:有拘禁者出現了直腸脫垂症狀,「他們出現這種問題的時候,才總算有機會看醫生。」
走訪新疆過程中,曾有一名漢人告訴戴倫‧拜勒,她曾在政府安排下造訪一戶維吾爾人家。這戶人家的成員提到,在集中營裡,安保人員會問:「你們每天吃的飯是誰給的?」答案是「習近平!」如果不這樣回答,就只能餓肚子。
戴倫‧拜勒(中)日前出席「轉譯新疆,也轉譯當代的高科技監控」座談。左為台灣制憲基金會董事宋承恩,右為國際新聞記者劉致昕。(春山出版社提供)
「維吾爾人的心靈和精神是什麼?我覺得,這是在新聞報導裡無法獲得的。」莊瑞琳指出,台灣有許多書籍關於納粹集中營、關於北韓,但關於新疆,讀者的理解非常少。《新疆再教育營:中國的高科技流放地》一書收錄數名維吾爾學者用自己的角度寫下的導讀,希望中文世界讀者更深入理解新疆,「讓維吾爾人自己說話。」
更新時間|2023.09.12 20:46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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