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很安靜,我從高中就不太跟我爸講話,一年就過年見一次面。我爸軍人退伍後做生意失敗,欠了很多錢,會酗酒,酒後會打人。他比較少打我,因為我發現不對就躲起來,但他打我姊,我又會不高興跑出來找他吵架,他砸我椅子,我也甩回去,關係很差。為了離開家,我高中暑假就去補習班打工發傳單、打電話,靠自己賺大學學費,努力考上台北的國立大學。
【心內話】當媽之後才當女兒
23歲那年意外懷孕,我跟男友沒結婚,孩子生下來後,我確定我們不適合一起生活,決定離開。滿月酒辦完隔天早上,對方爸媽都還沒起床,我就把東西收一收走了。那天我爸開車來接我回高雄,他只問有沒有漏拿的,其他什麼都沒多說。
畢業後,我很想留在台北,也有工作來談,結果卻因為這樣搬回家。未婚懷孕對我爸媽來說雖然不是什麼好事,但當我爸知道我懷的是男生,可以跟我們家姓、幫他留個後代,變成很期待孩子出生。也因為他疼我兒子,我們關係變得比較緩和,他會跟我媽講:「去問她要吃什麼,自己不吃,餓死小孩喔!」他也會開車帶我跟兒子出去,我不會加入,就在旁邊看他們玩,雖然不到親近,但那一陣子是我跟我爸相處最多的時候,之前根本沒辦法想像我們可以聊天、一起吃飯。
我爸在我兒子2歲、我搬出來獨立生活時突然過世。有天晚上他出去跟朋友吃飯回來,我媽以為他喝醉,但第二天早上就發現他沒了呼吸。那時我剛好在家,幫他做心肺復甦術直到救護車來,20幾分鐘沒停過,後來他雖然恢復心跳,但判定腦死。因為忙處理喪禮所有事,直到出殯那天,我才意識到他真的走了,終於哭出來。那天叔叔伯伯告訴我,我爸一直很放心我獨自在外,覺得我會過得很好。
他過世後我想了滿多,發現以前我害怕跟他有交集,是因為害怕受傷。小時候我覺得事情做不好跟他講,都會被罵;他也從來沒做到承諾的事,比如說考100分就給我買玩具。我還是無法理解他,但我們的關係已經結束了,也沒機會化解了,我只能選擇接受這是已經發生的事情,也因為這樣,塑造我獨立的個性,度過很多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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