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50年次,台北體專畢業,妹妹念台南家專音樂系,留學維也納,我25、6歲當兵退伍去奧地利找她,第一天就愛上那國家,很乾淨,山很漂亮,決定留下來,申請當地的大學,沒念完,因為碰上長榮直飛維也納,我跳下來開旅行社,那是台灣錢淹腳目的時代,很多人去瑞士買勞力士,不算佣金,我的旅行社光是簽證費、團費,1天都可以賺20萬元,十幾年下來搞不好都累積上億元資產吧,但前妻把錢拿給人投資失敗,加上來分大餅的旅行社愈來愈多,雖然可以接大陸團,但老是被問一邊一國的問題也很煩,2003年,離婚後就回來了。
【心內話】我的命運交響曲
我在台南東菜市賣奧地利麵包,店名叫「彩虹媽咪」,那是我太太的綽號,因為她總是笑嘻嘻的,即使得了癌症作化療,也很樂觀,像是大雨過後,會有彩虹,所以就用她的名字開店。
43歲回台灣從頭開始,賣過衣服、也開餐廳賣西餐,生意很好,但資金周轉不過來,跟地下錢莊借錢。借100萬元,實拿75萬元,每個月利息付15萬元,付了半年,都超過借貸的錢了,但黑衣人每天都來餐廳報到,那應該是人生最絕望的時候吧。餐廳收掉後做過保全,2018年認識現在的老婆,就在菜市場賣麵包,賺不了大錢,但生活還過得去。
會做奧地利硬麵包,是因為懷念,它少鹽、少糖、少油,很耐嚼。以前我媽媽去奧地利找我,她回國行李箱裝的都是麵包。我買書自己研發,試圖做出記憶中的味道。但是麵團發酵跟環境的溫度、濕度有關,一年四季需要的水分都不一樣,我每天凌晨3點起床做麵包,專注盯著麵團,因為可以獨處,反而是很享受的時光。
我很需要獨處,每週一休店,固定去爬山,因為老婆生病在家,只能當天來回。爬山對我來講是紓壓,一個人一邊聽貝多芬《命運交響曲》,一邊在山上想東想西的,想阿共打過來我們要如何退守到山上去,想老婆的病,想以前,也想未來。有一次,我去爬白姑大山迷路了,在重複的山路打轉,只能綁布條作判斷,面對不斷分岔的山路,覺得跟自己的人生很像,都是面對岔路作決定,也會想如果當初的事業堅持下去,是不是不會走到這一步?有時候想想,自己的人生像是一塊硬麵包,剛咬下去平淡無奇,但愈吃愈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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