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日上午8時許,大多數民眾還在享受清晨的悠閒時光,土城區擺接義塚大墓公周邊早已人聲鼎沸,為聯合清明祭祀典禮作準備,來自土城、中和、板橋三區的信徒擠滿會場,醮壇前擺著紙錢和各式供品,約有1000人趕來參與這場地方盛事。
登記許可遭撤 董監事有名無實
祭祀典禮在禮樂的伴奏下進行,大墓公董事長盧國雄代表主持祭典,在醮壇前獻上鮮花素果緬懷先人開台辛勞,但在莊嚴肅穆的氛圍中,卻隱藏著大墓公「妾身未明」的煩憂。
大墓公起源於清朝的林爽文之亂,當時有許多義民命喪荒野,在清廷的允許下共同埋葬,成為昔日「擺接堡」人的共同信仰,1946年成立祭祀公會,1981年改組為「神明會大墓公」,2010年獲新北市政府登錄為第六個文化資產,蔡英文總統也曾前來上香,並贊助中元普渡歌仔戲演出,信徒超過120萬人。
除了特殊文化地位,大墓公更因信徒長年捐贈而廟產雄厚,光在忠義路就有9000坪的土地,海山地區還有29甲山坡地,加上20間透天厝、工業區用地、水田,總廟產超過50億元,每月光靠收租就有上百萬元的收入,每年所收租金超過1500萬元,但也因豐厚廟產而爭議不斷。
本刊日前接獲投訴,指大墓公原是神明會,廟方配合內政部政策而成立財團法人,登記許可卻因地方人士的壓力而被撤銷,前年十月,廟方在新北市府民政局的輔導下選出董事長、副董事長和常務監事,但這場選舉卻被當成兒戲,當選人至今仍無法順利就任。
板橋里長聯誼會主席、同時也當選大墓公常務監事的林華偉說,前年他在板橋區長的邀請下參加該次選舉並當選,雖然當選公告被貼在廟裡,但這個「常務監事」至今仍有名無實。
信徒大會難行 大墓公上訴遭駁
「這是神明的事情,不能隨便亂來的。」林華偉表示,他知道大墓公廟產雄厚,當選後數度想執行監事職權審查帳目卻被廟方阻撓,他原先懷疑廟方有所隱瞞,幾次逼問民政局,詳細瞭解後才知道一切問題都卡在「財團法人」這四個字上面。
本刊調查,內政部在2007年通過《地籍清理條例》,針對光復初期權屬不明或於法不合的土地登記進行清理,之後逐批公告,給權利人時間申請登記,否則就由市府代為標售,神明會的土地也包括在內,大墓公則是在2011年8月配合政府政策,向民政局申請成為財團法人。
大墓公董事長盧國雄說,新北市政府一開始有核可廟方提出的申請,廟方也依規定選出董事長等職務,同年9月卻接到民政局來文,指「地方人士有異議」,隨後又撤銷登記許可,大墓公不服提起行政訴訟,法院卻以「神明會應以信徒大會為最高機關,凡涉及組織性質變更應召開信徒大會決議」為由駁回大墓公的上訴。
盧國雄無奈表示,中和、板橋、土城三區信徒超過120萬人,光是要寄掛號信件費用就高達3000萬元,更難以找到場地容納大量信徒,不是廟方不願意配合,而是信徒大會在現實狀況中實在難以舉行,不過提出訴訟卻被判決敗訴。
大墓公的改制,不被法院認同,但在法律程序之外,大墓公財團法人申請遲遲無法通過,其實與地方的壓力也有關係。
用人選派標準 民代廟方不同調
本刊調查,在新北市尚未改制前,大墓公管理人主席是由中和、板橋、土城三市的民選市長輪流擔任,目前廟產還登記在已經死亡的前土城市長王澤民名下,台北縣升格新北市後,區長改由官派,任期不穩加上區長並非都是當地人,廟方認為應由地方仕紳管理廟務較為妥當,前年10月也在民政局輔導下選出董事長和常務監事等職位,但選舉結果卻讓部分地方民代無法接受。
盧國雄指出,新北市議員對於大墓公變更成財團法人提出諸多質疑,要求讓三區的區長加入信徒委員會,並以土城區長為董事長;廟方則認為信徒委員任用與遴選,理應由廟方提出而反對,以致財團法人的申請案因各方意見不一,僵持不下而延宕至今,廟方無法順利改制成為財團法人,大墓公目前除了舉辦清明、中元等祭祀儀式外,廟務已形同停擺。
盧國雄說,大墓公至今無法申請寺廟登記,每年要繳的土地稅高達千萬元,皇翔建設老闆廖年吉原打算捐贈1000萬元給大墓公,卻因廟方基金會尚未成立而無法拿到這筆捐款,就連日前花蓮地震,也因廟方身分未明而不敢隨意捐款,種種限制讓大墓公的廟產運作動輒得咎。
遭指責反對大墓公成立財團法人的議員黃永昌表示,他對廟方走向財團法人化樂見其成,也持續對大墓公進行輔導,當年他擋下此案,是認為廟產由信徒捐贈,所以應成立公法人而非私法人,且該由地方大家長管理監督,才能守護市民的公共利益,絕非如外界抹黑的別有居心。
新北市民政局夾在地方議員和廟方代表間,也很難為。宗教禮俗科科長藍品畯表示,過去因市府與大墓公訴訟未止,因此希望廟方保持組織穩定,且訴訟已在去年落幕,廟務目前則依神明會模式進行,民政局正積極促進地方人士溝通,期望能早日達成共識,協商出雙方都能接受的結果。
選舉政治考量 改制爭議暫難解
財團法人化爭議不休,盧國雄對此結果難以接受,他說,過去大墓公的帳目都要經專業會計師審視,改制更是為了讓財務透明,以受到政府與全體信眾的監督,廟方並不反對讓區長依規定管理廟務,只盼全案能盡快落幕,也讓大墓公能做更多善事好照顧更多信徒。
事實上,大墓公改制為財團法人被卡住,並非表面上那麼簡單,因為內政部之所以主張宗教團體應該排除適用《財團法人法》,考量的並非公平正義,而是該法一旦將各色宮廟以及宗教團體納入,全台大大小小15000多家宮廟都必須攤開財務報表,這對許多家族或個人經營的宮廟而言,立刻就會陷入「違法」困境,對即將來到的九合一選舉,也將是一大衝擊,在政治掛帥的考量下,大墓公能不能順利改制,能否順利運作,對政府而言似乎就不是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