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日下午,總統蔡英文視察桃園機場,檢視台灣對於非洲豬瘟疫情的防範作為,並要求關務署等人員全體戒備防堵。但本刊接獲爆料,除了旅客可能夾帶違禁品入境外,機場倉儲業者和員工,十餘年來利用職務之便,勾結私梟走私槍、毒、動物等違禁品的數量和規模,都比機場旅客的案件來得高,形成國境安全的隱形漏洞。
一位熟知內情的航警透露,桃園機場的空運貨物,除了部分進出口郵包外,都必須經過華儲、榮儲(長榮物流)、遠雄、永儲四大倉儲才能入境,而2005年至今,這4大倉儲的員工涉及13件重大走私槍、毒、違禁品等違規案件,據警方統計,其中5年毒梟透過倉儲就走私市值高達百億、重量近千公斤的毒品。
誤放行大量武器 竟沒事
面對這些重大的違法、違紀案,檢警調等執法部門都曾揪出涉案者法辦,但身為國境守護者之一的財政部關務署,卻在背後扯後腿。一位倉儲資深主管透露,海關不僅裁罰過輕,甚或護航不裁罰,還曾在裁罰後撤銷罰單,讓人質疑是有心縱放業者。
根據警方資料,這些重大走私案件,有6件發生在華儲公司。今年5月,華儲員工就曾「誤放」25把「槍榴彈發射器」入境,還運送至台中;當時台中加工出口區一家半導體商收貨後,將進口來的鋼瓶膠膜拆模時,赫然發現棧板內存放大量武器,報警後由保二總隊查扣,但海關對此無視,並未進行任何行政懲處。
另一件引人側目的案件則發生在2013年11月,華儲翁姓離職員工夥同朱姓、吳姓在職員工,以「貨換貨」調包方式,走私堪稱空運史上最大,市值68億元、重達229公斤的海洛因磚,所幸刑事局即時查獲,首謀被判刑17年。
不過,面對如此重大的毒品案,關務署卻僅在去年以「擅行移動貨物」的奇怪理由,輕罰華儲六萬元,如此輕輕放下的行徑令人匪夷所思。
除了槍榴彈發射器和海洛因,華儲數年間還陸續發生過3次走私市值超過7億元以上、重量逾噸的K他命案,以及走私上百公斤的日本松阪牛肉,但關務署都拖過裁罰時效沒開罰,讓人質疑有「特殊待遇」。
引進疫區灰鸚鵡 僅薄懲
而另一家業者榮儲的員工,則在2012年至2013年間,分別以集團性的方式勾結報關行、海關、航警,陸續協助走私大量香菇、牛肉達56次;更曾在2012年時,走私400多公斤的K他命、安非他命等毒品;而海關在當時以「私運」為由,分別裁罰榮儲1081萬元、3650萬餘元,但複查後撤銷,至今未再做任何處分。
去年8月,榮儲還發生報關行人員利用貨棧人員門禁管理漏洞,掉包走私來自非洲剛果伊波拉病毒疫區的2箱灰鸚鵡,並輕易通過檢驗。海關對此嚴重的疫區動物入境事件,也僅輕罰1萬2千元。
2013年,另家物流業者永儲的貨棧主任勾結私梟,進口55公斤安毒、165公斤K他命,市價達5億元,當時永儲遭裁罰2千多萬元,但罰單後來在財政部的訴願會中撤銷。
而業者遠雄,在2012年、2017年和2018年間,也發生走私大閘蟹、一粒眠,以及員工疏失將貨物移出倉儲外的案件,海關卻對此祭出停業2個月等重罰,顯見海關的裁罰明顯不公平。
根據《海關緝私條例》第三十六條第一項規定,私運貨物進口、出口或經營私運貨物者,處貨價三倍以下之罰鍰;而《行政罰》法第七條也明訂,走私的行為人經判決有罪後,主管機關仍應對倉儲業者的管理疏失加以處罰。但關務署身為主管機關卻有多重標準與不同的裁罰方式,也讓業者質疑立場不一、因案而異。
泰通報毒進毒出 太丟臉
本刊調查,關務署對業者的輕縱,導致眾多違禁品能輕易進出國門。今年10月,刑事局、調查局接獲泰國司法部肅毒委會員(ONCB)通報,指一批從台灣退運回泰國的調味粉包,內藏21公斤、市價超過億元的海洛因,警調深入追查,負責把關空運倉儲的關務署台北關,被檢討毫無作為,毒品竟可一進一出。
海關的相關爭議事件還不只一筆,去年7月,關務署台北關查驗一批來自泰國的「彎板機」,疑似夾藏100公斤的海洛因,但海關卻未留置檢查,反而讓這批機器出關,隔天才去收貨的工廠追查,但貨品早已消失無蹤。
對此海關辯稱,該批彎板機經航警局二架X光機檢視、掃描,以及緝毒犬嗅聞,並無異常反應,X光機僅能判別夾層深淺,無法判讀是否為有機物;但刑事局打臉關務署,表示當時發現貨物下方有空間,疑似有內容物,因該案是關務署拿航警局的X光機進行查驗,查驗的情況後來由台北關自行判讀,整起羅生門事件至今檢調仍在追查中。
關務署身為主管機關,理應對槍、毒和可疑動植物產品嚴加察查,但近五年來的走私槍、毒案卻層出不窮,漏洞百出;甚至對走私毒品案「抓了不罰」「罰了又私下撤銷」。諸多案例顯示邊境執法失能,政府理應正視這個問題,否則私梟和非法走私集團將更加有恃無恐,嚴重威脅國安。
海關出包案例
2018.05
基隆港海運進口裝有600件「郵袋」的中國郵政貨櫃,轉往桃機自由貿易港區準備出口時,竟被貨櫃車拖走,4小時後開回,郵包只剩100件。資深警官研判,恐怕有大量毒品藉由郵袋流入國內,目前已報請檢察官調查。
2017.07
一批由泰國進口的彎板機,在X光檢查時顯示異常,在未驗貨的情形下,海關竟允許這批機器入關,也未隨車押運;第二天海關前往工廠開驗時,4具機具早已不翼而飛。
2015.04
財政部關務署遭檢舉,有關務員勾結衛生局雇員、報關行業者等人,護航不肖進口商,將含殺蟲劑等農藥的泰國綠蘆筍、紅蟳及來自日本核災輻射區千葉縣水產共6,434公斤調包進口,涉嫌行賄的嫌犯坦承犯行。
回應 關務署:均依法處理無包庇
針對民眾爆料關務署輕縱倉儲業者十餘年間走私槍、毒、違禁品案一事,關務署回應表示,爆料並非事實,台北關所轄4大倉儲涉及重大走私等違規案件均依法處理,並無包庇或縱放,員工犯罪行為部分,均移送刑事偵辦並獲有罪判決。
關務署說,倉儲業者責任依法是個案核實審究,而其從業人員涉及私運行為時,依法難以推定為業者責任,若依《海關管理進出口貨棧辦法》論究業者的管理責任,僅得處以新台幣6,000元以上,3萬元以下罰鍰,難生嚇阻作用。
對此,關務署表示,已朝修法方向研議,如何強化海關對倉儲業者管理及加重其疏於管理時應負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