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本土疫情再起，是否開放施打第四劑新冠疫苗引起討論，3月上旬，國內新冠疫苗大廠聯亞生技也再次申請EUA（緊急授權）審查，等待結果的同時，聯亞生技內部卻驚濤駭浪，創辦人兼董事長王長怡在子公司聯生藥的董座大位，竟在3月31日遭無預警撤換，改由崔贊捷接任。
聯亞生技在台有二大重要子公司—聯亞藥和聯生藥，其中，在興櫃掛牌的聯亞藥負責疫苗開發和後段製程，年產能超過一億劑疫苗，是全台規模最大的疫苗廠，2年前曾被英國AZ疫苗相中，派高層找王長怡談代工合作；至於這次政變的聯生藥則負責疫苗前段原料生產，在台灣和中國揚州都有工廠。
胡發動政變 逼母退位
本刊接獲爆料表示：「王長怡遭解任聯生藥董座，支持崔贊捷當董事長的人，正是王的獨生女胡世一。」今年39歲的胡世一，畢業於美國賓州大學經濟學系，並取得哈佛大學法學博士，不到30歲就出任麥肯錫顧問，提供生物製藥公司專業諮詢，還曾入選《時代雜誌》新生代百大影響力人物、《財富雜誌》40歲以下菁英，也是世界經濟論壇的年輕領袖。
2010年，胡世一與夫婿Lou Reese一同進入聯亞生技集團，二人不僅擔任關係企業的董事，也實際參與公司營運。一名熟知內情的人士指出：「創辦人母女本來感情很好，但這幾年胡小姐（胡世一）與夫婿認為，創辦人（王長怡）年紀大了，應該把公司交出來、好好過退休生活，才會發動這一連串的事件。」
該人士透露：「自去年起，胡小姐與公司的專業經理人，陸續取得集團部分關係企業的主導權。除了著眼台灣事業，海外關係企業也都是胡世一鎖定的目標。」他擔憂地說：「按此態勢發展，恐怕連官股參與40％的聯亞生技都會受到影響。」
王護女心切 不願多談
接獲爆料後，本刊透過多方管道約訪王長怡，吃了好幾次閉門羹，最後她才勉為其難受訪，在上週五（4月15日）親上火線回應：「這些都是家務事，就像小茶壺裡的風暴，我們的重點是把大目標做好。何況現在公司還是我在主導，不可能輕易被人拿走。」
王長怡說話直來直往，自己還加碼爆料：「近期市場一度傳出，我的身體狀況欠佳，有幾次連自己在哪裡都不知道，這根本是惡言中傷，我健康得很，人家笑我是大媽，應該去跳廣場舞，但我現在的狀況比1、20年前都好，未來十年才是我大發的時候。」
談到經營權風波，王長怡避重就輕不想多談，截稿日還給記者長達6,500字的心路告白，言詞盡是對女兒的呵護，認為其是遭人誤導和利用，才會對她做出糊塗事。
王長怡充滿感慨地說：「Mei Mei（胡世一）學業好、體育好，鋼琴也彈得好，我真的很愛她。但或許她像我很有自信，覺得自己才是對的，所以一旦我們的經營理念不一樣，就容易有紛爭。其實公司的事業我很願意放給她，但不用這麼急。」
稱外人算計 出手反擊
王長怡越說越激動，甚至幾度紅了眼眶：「可能是我沒有把女兒教好，才會讓她有機會傷害我。」其實，胡世一出生那年，適逢王長怡與丈夫創立UBI（美國生物聯合醫學公司），王長怡一直將心力放在公司，「女兒曾經抱怨，說我沒有多多照顧她。」王長怡有點愧疚地說。
如今，胡世一與公司專業經理人，企圖拿下聯亞集團的經營權，讓王長怡很痛心，「我女兒涉世不深，才會被外人蠱惑。」她口中的外人，就是旗下關係企業的董事崔贊捷與林淑菁，其中，林還曾是王長怡身邊重要的左右手，「他們二位透過行政杯葛把持公司，企圖以蛇吞象的禿鷹手段，利用我的女兒控制公司。」
王長怡氣憤地說：「我從不覺得有誰會算計我，但這件事發生後才知道，原來在金錢利益下，許多人性會赤裸地表現出來。」但她沒有因此被擊敗，隨即展開反擊。
為了鞏固經營權，王長怡已悄悄將部分公司的法人代表換成自己人，並調整各公司的財務結構。以聯亞生技旗下興櫃公司聯亞藥為例，去年董事會二次決議辦理現金增資，一名業界人士分析：「隨著公司的股本增加，可藉此稀釋對手的股權，這是公司派鞏固經營權常見的手法。」
為了穩定軍心，4月初，王長怡還發信給聯生藥的員工，內容大意為：「近期聯生藥董事會選任崔贊捷為董事長，由於相關程序違法且有嚴重瑕疵，目前已將證明文件送交主管機關，希望同仁不要擔憂、安心照常工作。」
據悉，崔贊捷是材料科學背景出身，在聯亞集團擔任董事多年，頗受王長怡信任，但近期被爆出具中國籍身分，按《台灣地區與大陸地區人民關係條例及施行細則》，恐怕無法擔任聯生藥董事及董事長職務。
對此，本刊向王長怡求證，她坦言：「當初是希望倚重崔先生的專業，有關他的出身背景也是最近才聽說，希望有關單位能盡快著手調查，避免對集團造成嚴重傷害。」
擴臨床試驗 整備再戰
除了穩住公司經營權，王長怡蠟燭兩頭燒，同時二度力拚聯亞新冠疫苗EUA，希望這次能闖關成功。「那些事情（指經營權紛爭）講那麼多幹嘛？應該多關注我們的生技本業，像我們的新冠疫苗真的很好，要好好報導才行！」
談起新冠疫苗，王長怡眼神瞬間發亮，講話猶如連珠砲，她搬出厚厚一疊資料，包括7本醫學論文、5份專利報告，這些都是新冠疫苗臨床試驗的資料，去年中送交食藥署申請EUA卻慘遭滑鐵盧。但她不放棄，企圖以更完整的臨床試驗，從海外回攻台灣搶新冠疫苗許可。
去年EUA失利以後，聯亞擴大印度三期臨床，今年3月更重提台灣EUA申請。另一方面，擅長募集資金的胡世一，也從流行病預防創新聯盟（CEPI）拿到925萬美元（約新台幣2.7億元），揮軍美國食藥局（FDA）執行多國多中心三期臨床。
王長怡雙手支撐在長桌，單腳跨在椅子上，這位捲土重來的女漢子說起話霸氣十足，口氣更勝2年前角逐台灣新冠疫苗候選的雄心。她直指，導致台灣確診數急遽飆升的Omicron病毒，「表面看似無症狀，其實病毒毒針會隨著血液四處走，影響身體更多細胞潛在發炎，絕非外傳確診像小感冒，長新冠（Long COVID）問題會浮現。」
讚自家疫苗 全球最好
「EUA不能只看抗體效價在單一時間的盲點。」話還沒說完，王長怡攤開市面上主要疫苗抗體半衰期數據，「高端是12至30天，BNT有60天，莫德納只有90天，聯亞則長達半年，Omicron病毒更凸顯我們才是全世界最好的新冠疫苗。」
今年71歲的王長怡，在業界發跡早，台大化學系畢業後，就到美國紐約洛克菲勒大學攻讀免疫學，取得生物醫學博士學位。28歲那年，她還成為美國權威史隆凱特琳癌症中心最年輕的實驗室主任、康乃爾大學醫學院教授，更曾任美國國衛院（MIH）科學審查委員。
1983年，王長怡與夫婿胡毅安在美創業，成立UBI，營運初期瞄準HIV（人類免疫缺乏病毒），4年後旗下第一支產品「HIV檢測試劑」上市，隔年聘請愛滋病雞尾酒療法發明家何大一出任顧問，至今持續投入HIV單株抗體新藥開發與臨床試驗。
台美齊合作 積極抗疫
1998年，王長怡受時任經濟部長尹啟銘邀請，回台與政府合資成立聯亞生技，親自督軍台灣事業，併購葛蘭素、羅氏在台藥廠，以聯亞生技為母體，另設2家子公司，分別是瞄準抗體藥物的聯生藥，以及主攻非抗體藥物與特殊針劑的聯亞藥。
在這波疫情，王長怡堅持台美合作，由美國UBI負責籌資，台灣聯亞生技負責疫苗開發和製造。「以前產品從研發、臨床到上市，大概要5至10年，希望聯亞新冠疫苗2年內能上市。」王長怡強調，聯亞新冠疫苗沒有mRNA疫苗冷鏈運送疑慮，也無心肌炎、心包膜炎等嚴重副作用，將是未來全人類對抗新冠病毒的最好疫苗。
不過，在EUA結果尚未明朗之際，聯亞集團爆出經營權風波，王長怡坦然說：「這或許是老天爺給我的功課，我跟女兒的互動還是很好，只是公事上認知不一樣。」看來，王長怡母女間的矛盾是否能順利化解，將是影響聯亞集團未來走向的重要關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