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年75歲的鈴木敏夫是吉卜力工作室的創社元老之一,40多年前他發現宮﨑駿的才華,在宮﨑陷低潮時鼓勵他持續創作,經典作品《風之谷》就此誕生。鈴木數十年來擔任吉卜力動畫的製作人,今年星野康二退任後,他相隔15年回任社長,並推出《蒼鷺與少年》。
2013年,宮﨑駿在《風起》上映後宣布引退,表明不再製作長片。不過他受到吉野源三郎的小說《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啟發,向鈴木敏夫表達想製作新片的想法,2016年底親自繪製20分鐘的分鏡圖,鈴木在苦思後答應。
《蒼鷺與少年》日文原片名即為《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雖與吉野小說同名,但故事為宮﨑原創。《蒼鷺與少年》回歸最單純的創作形式採全手繪,且沒有設定完成期限。鈴木敏夫在位於東京都小金井市的吉卜力工作室接受本刊專訪時表示:「放手去做以前沒辦法做的嘗試,是我決定製作這部電影的最大目標。」
他放棄以往成立「製作委員會」集資的方式,由吉卜力工作室獨資製作。在日本為讓影視作品有足夠資金完成,常會集結企業、電視台等出資單位共同成立「製作委員會」,雖不確定何時開始採用此方式,但鈴木敏夫指出,日本業者認為是他開創此一制度,「既然是這樣,應該有始有終,由我來找個合適的時機點結束。」
考量到宮﨑駿高齡,鈴木不希望他籌製《蒼鷺與少年》受到過多限制。「既然無法預測製作期與預算,就不該牽連其他投資單位。我對合作過的夥伴說明製作《蒼鷺與少年》會很耗時、也需要大量資金,且不一定能獲利,沿用製作委員會的形式只會給大家添麻煩,他們也被我說服了。」
然而吉卜力工作室的製作部門一部分在《風起》後解散,確定製作《蒼鷺與少年》後,比起大量招募新血,鈴木傾向找必要的人才加入團隊,「用較少的人,花較長時間製作,我相信這樣能完成高品質的作品。」
過去宮﨑駿在製作長片時,會親自經手每個作畫細節,但鈴木認為《蒼鷺與少年》需要有人分擔宮﨑的工作,因此挖角在動畫《新世紀福音戰士》團隊中20多年的動畫師本田雄,由他擔任新作的作畫監督。
作畫監督在動畫團隊中負責統籌,確保作畫保有一致性,通常由畫功高超的動畫師出任。但鈴木選在系列完結篇《新世紀福音戰士新劇場版:終》製作期間向本田提出邀約,讓該片導演庵野秀明忍不住抱怨:「你這就像是棒球賽要迎接新賽季時,挖走我隊伍中的四棒打者一樣,非常過分!」不過庵野最終將選擇權留給本田。
本田雄除《新世紀福音戰士》系列外,曾參與已故動畫名導今敏的《藍色恐懼》《千年女優》等作,首次和宮﨑駿合作是《崖上的波妞》,過人的作畫功力獲宮﨑青睞,其後也曾加入《風起》團隊及2018年的短篇動畫《毛毛蟲波羅》。
面對《新世紀福音戰士》完結篇與《蒼鷺與少年》,本田雄原想兼顧兩者,但實際並不容易,最終選擇後者。他受訪笑說:「我從小看宮﨑駿作品長大,加上他講得很像是最後的作品,我當然只能接下吧!還有就是兩邊的熱情有差,《蒼鷺與少年》更積極一些,才決定加入。」
宮﨑駿特別在意角色眼神,動畫師習慣眼睛畫得細長,他會要求畫圓一點。
宮﨑駿從不會說明作品的製作意圖,但對作畫的要求卻相當明確。本田透露:「他有任何需求都會在開會時提出,平時他先確認圖稿,由我修正後,再給他確認。他特別在意角色的眼神,一般日本動畫師習慣將眼睛畫得比較細長,他會提醒說『要畫圓一點』,會用筆在圖上畫給我看,要求我按照同樣方式修改其他張。」
本田入行30多年,這次花了6年與宮﨑駿完成《蒼鷺與少年》,「這是我參與動畫作品中,耗時最久的一部,我很珍惜這樣的環境,讓我更深入追求每個細節。」他同時找來《魔女宅急便》《灌籃高手 THE FIRST SLAM DUNK》原畫師井上俊之、《神隱少女》作畫監督安藤雅司等資深動畫師,來完成片中複雜的繪圖作業。
現在的電影宣傳給觀眾太多資訊,反而剝奪大家享受作品的權利。
《蒼鷺與少年》今年7月在日本上映前,僅公開一張海報,破例不進行任何宣傳。鈴木敏夫說:「現在的電影宣傳給觀眾太多資訊,反而剝奪大家享受作品的權利,我認為(零宣傳的作法)才是現代的娛樂該有的樣子。」
電影上映當天,官方僅曝光米津玄師演唱主題曲〈地球儀〉的消息。鈴木解釋:「米津那邊給予很多幫助,必然也要做些宣傳,但我們請他務必壓到電影上映日前後再公開。另外配音的演員,我們也明確告知不得事先揭露任何消息,請他們配合。」包含相關訪問、劇照,都是在電影公開1個月後才解禁。
宮﨑駿投注7年心血完成《蒼鷺與少年》,是否會繼續創作令外界好奇。與他認識45年的鈴木說:「我覺得他還在觀察外界對《蒼鷺與少年》的反應和票房,若發現觀眾依舊支持,他就會覺得可以繼續。我相信他會先確認有成果後,才會思考下一步該如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