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覽看到一半,我說,我不行了」
高仲明回憶,展覽開幕前,需測試展場效果,其中一處模擬反送中運動時煙霧場景,「煙霧最重的時候,真的看不到手。差不多看展覽看到一半,我說,我不行了⋯我心跳很快。我有害怕的感覺。我說,你們自己決定吧,我不看了。然後就去外面抽菸。我有一點發作⋯」
到了安全的台灣,高仲明想起反送中現場,仍有創傷:「我還是會怕。」2019年反送中運動時,他是攝影記者,奔波香港街頭拍攝,3個月後,他變得不太能再去現場,「我因此去過醫院、我不能呼吸。後來,公司不太讓我去現場,但我還是會偷偷去。我真正很害怕的時候,是有一天我休假,在家中聽到開槍。」
2019年11月11日,香港發生西灣河事件,香港警察朝示威民眾開真槍。高仲明當時就住在西灣河,聽見槍響,立刻和太太一起衝下樓,「但當我發現,警察又在放催淚彈時,我很害怕,我往後退。他們再開幾槍,我就走了。」
「2019年的事情後,我跟太太說,香港可能完全會變成大陸一樣。那時已經在想,是不是要走?」許多港人持BNO,移民首選是英國,高仲明之所以決定來台灣,是同時分析了英文能力與生活條件,「到英國生活,可能比較難,我也許要嘗試一些勞工階層的工作;來台灣,看繁體中文,對我來說很方便。我做了21年攝影記者,我開始想做自己的創作,希望來台灣可以拍我想拍的東西。」
高仲明在台灣一邊從事創作,一邊開始新生活。他和曾經是文字記者的太太蔡慧敏都喜歡葡萄酒,兩人努力尋找適合的場地、到處看店面、比較房租,終於在台北市中心開了一家葡萄酒館。他逐漸適應台灣生活,「台灣是人情味很重的地方呀,人方面,是非常好,」他苦笑,「比較麻煩的就是那些⋯例如,申請文件比較恐怖。」
不識就業金卡? 「銀行行員不受理我開戶」
「有人覺得台灣政府不友善。但我不覺得。若台灣政府真的對香港完全不友善、沒有心,就不會開放(手足)專案。」他無奈笑說,來台灣,首先要習慣申請文件時的繁瑣,「很多台灣人安慰我說,不是針對我,台灣人也覺得官僚很麻煩。」
來台後,高仲明光是為了開戶,就帶著會計師跑了好幾家銀行。「我申請銀行時,他(行員)說你是外國人,你不能申請。我跟他們說:『我拿的是就業金卡,我可以申請開戶。』對方說:『我沒看過,我不懂,你去看其他銀行吧,我不能幫你。』」他無奈:「很多台灣人,其實不懂什麼是就業金卡。」他跑了至少5家銀行,最後才成功在玉山銀行開戶。
事實上,不少港人因失望,陸續離開台灣,高仲明也有耳聞。10月初,他其中一名持就業金卡的朋友決定離開台灣,正計劃移民英國。他說,許多朋友來了又走,有些人選擇先回香港看看;與此同時,仍有很多朋友想移民台灣,尤其是記者朋友。
他目前打算繼續以持就業金卡方式,留在台灣,繼續拍攝作品。「身為一個前記者、紀實攝影師,我雖對藝術、策展並不了解,但香港現在面臨的困境需要讓更多的人知道。希望這次的展覽可以讓更多的外國人、特別是台灣人理解香港現在處境。」
「休止符/REST——高仲明攝影展」由司改會籌措資金主辦,展出空間在司改會台中辦公室的空間,展期自民國2022年9月17日至2023年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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