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1日清晨,台中市北屯區一處田地中央的兆基冷凍公司,一靠近就有狗兒衝出來吠叫,乍看像是普通民宅,但不到7點就有員工進進出出,忙著將一箱箱肉品搬上貨車運銷全台,供應給想中秋烤肉的消費者。
5月遭爆 改名繼續賺
這家兆基就是今年5月初被爆出販售過期多年的大腸頭、雞腿等殭屍肉品的力勤公司,事發後老闆梁俊仁更改公司名稱,在原址持續批發豬肉、雞肉和內臟等肉品,供應全台近2千家中盤商,即使殭屍肉風波鬧得沸沸揚揚,但力勤一天都沒有停工,彷彿與這場風波毫無關係。
曾聲稱「冷凍肉放再久都能吃」的老闆梁俊仁,被員工爆出販售殭屍肉事件,似乎沒有讓他記取教訓,因為他旗下多間公司進口的肉品,後來又陸續被抽查到含有瘦肉精或驅蟲劑,但所謂的處罰也只有被查獲的肉品遭銷毀,至於沒被抽查到的肉品,是否合格根本沒人知道。
根據衛福部資料顯示,殭屍肉爆發後3週,力勤改名兆基,隨即進口5,892公斤的冷凍豬腳,但該批豬肉在邊境查驗時,被檢出含有「Ractopamine」,因不符合動物用藥零檢出的標準而被銷毀。
Ractopamine就是令人聞之色變的瘦肉精,台北醫學大學保健營養學系副教授施純光表示,瘦肉精一般被使用於飼料中,可讓動物肌肉增多、脂肪減少,但食用過量可能導致心悸、血壓上升、肌肉顫抖等傷害,在歐盟和大部分的亞洲國家都不允許使用。
其實梁俊仁進口瘦肉精肉品已非第一次,名下的奇崴和力勤自2011到2013年在邊境檢驗時,多次被查出進口含瘦肉精的豬腳和豬肉,他在新北市的冷凍廠「華漢冷凍食品股份有限公司」,也在今年6月底被發現進口含有驅蟲劑的24,998公斤冷凍去骨豬肉。
千萬罰款 抗辯後改單
更恐怖的是,邊境檢驗並非全數檢查而僅是抽驗,容易出現漏網之魚。根據衛福部資訊,去年共有67萬5千餘批食品入關,抽樣檢驗5萬2千餘批,檢驗比例僅7%。
根據統計,力勤從2011年開始分別進口224批豬肉和112批豬雜碎,而豬雜碎抽驗7批中就有3批不合格,不合格率高達42%。奇崴則從2011年開始進口豬肉302批,檢驗26批中有1批不合格,另進口135批豬雜碎,只有11批遭檢驗。
換言之,力勤相關公司進口的肉品僅少數被邊境檢驗擋下,但大多數的肉品恐怕早已被不知情的民眾吃下肚,而廠商敢這麼膽大妄為,台中市衛生局反應慢半拍,且事發後未施鐵腕勒令歇業或停業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本刊調查,今年5月初殭屍肉被爆出後,台中市衛生局隱瞞了9天,眼見紙包不住火才公布,又聲稱問題肉品絕對沒有流入市面,但台南、南投、桃園、嘉義等處卻陸續發現逾期豬腸,狠狠打臉官方保證。
為挽回民眾信任,台中市衛生局接連「重罰」,連續開出2張共1,200萬元罰單,但除了罰鍰之外,卻未勒令廠商歇業或停業,不肖業者在官方允許下繼續營業,還因端午、中元、中秋等節日而出貨量暴增,大賺節慶財。
梁俊仁造成如此嚴重的食安問題,為何還能屹立不搖?台中市議員黃馨慧曾針對此事質詢衛生局,衛生局回應考量業者違規情形及比例原則,認為「已重罰1,200萬元,不須停業」,這樣的答案讓黃馨慧難以接受,痛批市府拿人民健康開玩笑。
黃馨慧更爆料衛生局所說的重罰只是幌子,因為力勤後來認為罰金過高,向訴願委員會提出抗辯,衛生局日前竟將罰單重開,梁俊仁如同全身而退,「根本雷聲大雨點小,衛生局的做法太奇怪。」
市府處置 外界難理解
更弔詭的是,殭屍肉事件公開當日,時任台中市衛生局稽查科科長的陳玉楚立刻被調離原職,改由稽查科技正湯澡瑛接任科長。陳玉楚在台中市衛生局任事多年,面對日本核食風波親上火線處理,去年底還查獲政豐農產公司出售逾期食品案,任職期間表現良好,他被撤換的人事異動案公布時,科室內同仁有滿滿的疑惑,不解為何盡心認真的科長竟會被調職。
至於被市府指派處理此案,還赴食藥署開會的,卻是和食安沒有直接關係的醫事管理科科長洪美智。洪美智的丈夫陳彥斌是林佳龍的輔選大將,從林佳龍還是立法委員時就一路跟隨,林、陳二人相識超過10年;2005年,林佳龍請辭新聞局長決定參選台中市長,當時就是將戶籍借放在陳彥斌和洪美智的家中。
市長的心腹大將親上火線處理力勤案件,但最後卻是減罰、免停業。諷刺的是,洪美智還因承辦此案有功,而獲選今年的模範公務員,市府的考量與分工令外界難以理解。
食安城市 打臉林佳龍
相較於其他縣市的衛生局做法,台中市府對梁俊仁的確太寬容。宜蘭頭城「百喬食品有限公司」去年初被爆出食品過期,衛生局稽查後當場封存2千公斤產品,勒令業者停止作業及販賣。
新北市「漁洋國際公司」去年5月被爆出販售改標過期海鮮,甚至有冰凍11年的「木乃伊白蝦」,多家五星級飯店和燒烤業者都曾購買其商品,新北市衛生局當場查扣32項共250公斤的漁獲,裁罰1,548萬元外,更勒令停業。
新北市衛生局一位不願具名的官員表示,依照食安法第15條第1項第8款,「儲存、販售逾有效日期食品,可處6萬元以上、2億元以下罰鍰,情節重大者,並得命其歇業、停業一定期間」。力勤是進口肉品的大批發商,照理來說,市府應先命其歇業或停業,確定產品安全或是認定改善後才准復工,台中市衛生局卻連罰單都取消,也讓外界質疑:「會不會對業者太好了?」
殭屍肉風波持續延燒,台中市衛生局也因此人事震盪,身為罪魁禍首的梁俊仁卻照常安穩營業,讓人質疑業者與官方是否因關係良好才能一再逃脫,而台中市長林佳龍標榜的「食安城市」明顯出現大漏洞,讓原本在中秋節快樂烤肉的民眾,還得憂慮自己吃下肚的到底是安全還是危險。
從色澤、冰晶 揪出過期肉
殭屍肉風波襲捲全台,消費者又該如何自保?台北醫學大學保健營養學系副教授施純光說,新鮮豬肉會有鮮紅色澤,但冷凍過久的肉品顏色會越來越暗,冷凍肉品也可從其表面判斷,若是重複冷凍解凍,肉表面會出現冰晶,這也代表肉處於不佳保存環境,可能產生細菌黴菌,食用會對人體造成傷害。
施純光也說,消費者能從外觀辨別肉品是否新鮮,但若經過再加工成為包子、水餃或其他產品,一般民眾根本無從判斷。
回應
中市府:已開出新罰單
針對殭屍肉事件持續延燒,台中市衛生局長呂宗學表示,考量到業者的犯行和比例原則,依照法規未做出勒令歇業或停業,梁俊仁旗下公司的確仍在營業中。食藥科科長傅瓊慧則說,雖然業者申訴成功,但新的罰單已經開出,金額和原本的1,200萬元相去不遠,市府也針對相關公司做不定期加強稽查,也請食藥署將業者邊境檢驗紀錄通知地方政府,將持續為消費者把關。
本刊致電兆基,電話直接轉入語音信箱,記者留言詢問,但截稿前未獲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