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返校》對白色恐怖的挖掘不夠深入,對善惡的議論是粗糙的,將教官臉譜化的劇本抉擇也不盡理想,不過該片卻奪得最佳改編劇本獎。確實,對政治、社會議題多一點關注是必要的,但像《我的靈魂是愛做的》片中公民老師屢屢在課堂上用教條式的台詞帶到婚姻平權等議題,也不禁令我感到遺憾,只能再再以「先前有,再求好」安慰自己。

所幸今年還有出色的星馬電影參賽,才不致於讓整體的入圍局勢顯得更尷尬。馬來西亞的《夕霧花園》是不可多得的華語史詩大作,描述戰後秩序重整下的慌亂與持續延燒的情仇。而短片《蒼天少年藍》則是描述馬來人青少年的同志情愫,是觸犯當地穆斯林底線的禁忌之作;來自新加坡的《幻土》對星國的填海造陸政策與移工的剝削提出質問,手法卻是穿梭於虛實之間的黑色電影。問鼎最佳劇情片的《熱帶雨》則描述一名在新加坡教中文的大馬老師面臨的困境,包括婚姻的破碎以及與學生的禁忌之愛。
這還不包括旅居台灣的大馬導演廖克發執導的兩部台灣出資作品《還有一些樹》與《菠蘿蜜》,前者意在揭露大馬種族衝突五一三事件的真相,是對歷史的抽絲剝繭以及對種族問題的反思,後者主題則延續了導演過去的紀錄片《不即不離》(2016),以劇情片形式拍攝馬來亞共產黨與後裔的故事,時空橫跨數十年,交叉剪接馬來西亞與台灣,一樣是針對種族議題的來回辯證。
嚴格說來,上述六部作品無一能在本國放映不受刁難,其中涉及露骨性愛、師生戀、同志、政治批判都存在爭議。筆者曾訪問過廖克發導演,他劈頭就說,馬來西亞現在還活在《返校》中的世界,辦一場電影放映會/讀書會也存在風險。正是因為這些國家仍不自由,創作者同時具有推翻高牆的慾望,豐富了今年的金馬獎深度與廣度。這些作品在美學與議題上都有可觀之處,相當值得台灣電影人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