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意外溫德斯的表現。30年前,他就示範過從收音師的尋人行動,透過詩人佩索亞、聖母合唱團,和一些電影的蛛絲馬跡,便勾勒出迷人的《里斯本故事》。只不過他這次讓電影前70分鐘幾乎都在「日復一日」卻不乏味,著實藝高人膽大。 東京為奧運所興建的公廁,本就美得有些超現實。這讓清潔員主角宛若儀式的生活日常,有了對應的趣味。相對現代的東京,伴隨男主角躍上銀幕的卻是澡堂、市場、腳踏車、錄音帶、紙本書、居酒屋。而這種老派,至少獲得片中兩位少女的親吻和擁抱。 不買單的人,可以指控這是老直男的蘿莉塔式意淫,也可能不以為然他對勞動階級的浪漫處理。但役所廣司的完美詮釋,足以掃除疑慮。他的台詞極少,形象卻很立體,無論是工作、洗澡、吃飯、閱讀,到修剪鬍子、整理照片、保養錄音帶、清潔榻榻米、甚至灌溉小樹苗的姿態,都讓人相信這些看似不同的特質是能聚集在一個人身上的。 尤其當影片進入後段,與貴婦妹妹泫然相擁卻堅拒返家的回應,令他的安貧樂道出現幽微曖昧。兩個老男人不爭風吃醋竟玩起踩影子遊戲,反而照亮黑夜與死亡。溫德斯在片末引用「木漏」這個日文,説的是樹葉因風搖曳時,陽光透過縫隙產生的閃爍光影。他鏡頭裡的役所廣司,在結尾特寫的笑中含淚,也讓稍縱即逝變得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