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大咖/不要像我, 我的人生只有表演 朱栢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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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朱栢康差點放棄演員去當消防員,對他來說,演員或消防員都是帶有任務的,有其共通之處。
多年前,朱栢康差點放棄演員去當消防員,對他來說,演員或消防員都是帶有任務的,有其共通之處。
朱栢康因《破.地獄》獲得香港金像獎最佳男配角獎,這個曾想放棄演員去當消防員的男子,說起戲時很多戲,而他甚至遺憾,自己的人生裡只有表演。
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表演來自於生活,互為表裡,因而這個遺憾,最終,還是關於表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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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去到最高點 朱栢康

1982年11月4日生,香港演藝學院畢,曾演出香港許多舞台劇作品。2019年以《金都》入圍第56屆金馬獎最佳男主角,2025年以《破.地獄》獲頒第43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配角。新作為台灣電影《搜查瑠公圳》,於5月22日上映。

這幾年的香港電影常見朱栢康,有時戲分並不多,是事過境遷,我才認出這個人原來是朱栢康。舞台劇演員出身的朱栢康,往往能在不同的場景之中,將自己揉擰於此刻。我們在餐廳廚房拍照時,不知為何,一切看來也合理極了。港片《金都》《破.地獄》都是朱栢康代表作,他的新作是台灣電影《搜查瑠公圳》,朱栢康在電影中的角色機關重重,他甚至為了劇情去學唱傳統戲曲。

不安於固定會變強 掙扎是好事

朱栢康學了兩、三週,拍戲的時候,教他身段與唱戲的老師也都在現場,朱栢康直說,「好難,裡面包含很多很多的功,有人說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我簡直覺得是台上一分鐘台下五十年功。」這關乎他對一門藝術的敬意,對他來說,拍《搜查瑠公圳》最難的是唱戲,至於這部戲裡的心理層次,對朱栢康來說倒是容易發揮,如抓著繩索、踩著節點,攀附於心裡的邊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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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栢康遺憾自己的人生除了表演還是表演,因為生活得不夠,正是一個演員的軟肋。這正足以說明他多愛表演。
這樣一個精神分裂的角色,朱栢康發揮自己對生命的脆弱感。「我們面對生活很多害怕,比如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或是工作,這種害怕對我來說是脆弱。」如果沒有辦法擁抱恐懼與脆弱,朱栢康說,「最後就會走向一個不能回頭的狀況,一如角色。」壓抑是最重的包袱,成了朱栢康對角色想像的繩索,貫透了虛幻情緒的實體靶心。
《金都》的媽寶角色,曾讓朱栢康入圍金馬獎影帝項目。當年朱栢康對台灣觀眾是個陌生的名字,看過朱栢康演出一鏡到底的MV〈演員的自我修養〉,《金都》導演因而確定找他來主演電影,而〈演員的自我修養〉裡的其中一句歌詞「 不安於固定就會越強」,朱柏康是很有感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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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栢康說話風趣直接,但他對角色的想法,往往透出他對性格思考的特有幽微。
朱栢康說自己的演員好友石知田曾問他,演員是要到一個高點,還是永遠不要到那個高點?這個饒有深意的問題,朱栢康自己很清楚答案,他的表情也說明了他的極其清楚,「我覺得,就是不要去到最高,因為你到最高之後,就會安定下來,還沒有到最高點,你還會掙扎。」你珍惜那種掙扎的感覺?「對,我珍惜啊,我反而會害怕所有的事情非常安定。掙扎是一件好事,它會帶給我們活力。」

演最痛苦的一個人 感到被保護

《搜查瑠公圳》裡,朱栢康的角色,應該是經歷最痛苦的一個人。《破.地獄》在香港賣了新台幣六.七億元,朱栢康在電影中不想接喃嘸師傅的家業。朱栢康說,那個兒子,是電影裡最痛苦的一個人,「妹妹是在反抗,我的角色是在接受。戲裡面每個人都對他有要求。即使他說不要了,他還是會做的。對我來講,他跟妹妹在醫院的那一場戲,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是在逃避,但對我來講,他是做出了一個最後的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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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栢康在新作《搜查瑠公圳》飾演的角色,心理有重重轉折。(伯樂影業提供)
即使香港拍戲節奏快,朱栢康理解角色自有他角色之下的取徑,那來自於他舞台劇演員的訓練。他一直是習慣排練過再拍戲的人,往往工作人員在試機位時,他已經先站在位置裡,來台灣拍戲時的節奏,他也記入心裡。朱栢康說,攝影師江敏忠在捕捉飽滿的情緒時,會跟導演建議說夠了「栢康很有感覺很有戲,他已經做到了」,朱栢康對這也很有感覺,「這是很貼心的行為,對於一個演員來講,因為他是在保護你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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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栢康在《破.地獄》中演出一個無路可走的兒子,讓他拿下2025年香港金像獎最佳男配角獎。(華映提供)
性情中人如他,也珍惜這份保護。「當他們的演員很放心很幸福。」朱栢康笑道。他的輪廓陽剛直率,他可以把角色演得很廢很沉,而細膩的感知,則調和了這些臉上的稜角,成為演員朱栢康的內在。

本來不想再當演員 因老爸撐住

朱栢康和哥哥朱栢謙,及同是演員的白只等人組了樂團「朱凌凌」,這個團,成立了將近20年,仍儘量維持每週一練。當演員跟樂團,朱栢康都做了20年,但他笑說,自己會的就是演員跟樂團,「因為,沒有其他技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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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讀書與運動都不突出,少年朱栢康在表演中找到了自己,他笑:「每一個人都說,你可能是一個天才。」
對這直白再不行的回答我也忍不住笑了,但朱栢康非常認真。對於只會做演員這一件事,朱栢康根本對自己很有意見。他以前在劇團教課曾這樣說,「我跟學生說,不要像我,因為我的人生只有表演,但表演是從生活來的。」
表演與生活像是一個循環系統。回顧自己的生涯,朱栢康深感自己這十幾年來花太多時間在表演上,沒有好好去生活,當生活的厚積不夠,表演就會卡頓。「即使不卡的時候,想要去做別的事情,也不懂,你知道我的意思嗎?」他說得急切,而且超有所感。
「我本來是不要再當演員了,突然間又出現了電影的機會。」朱栢康曾經很熱愛運動,體能極佳。「我跟我爸說,看我要不要去當消防員,我覺得自己體能上應該還行。還有,我當一個演員、一個創作者,當中比較強的理念,是想要去改變別人,這部分跟消防員是相同的⋯」當時朱栢康快三十歲了,他父親跟兒子說「你太老了,如果有相關學歷還可以考更高職位,但你沒有⋯」最後朱栢康的父親告訴兒子「再試試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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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特別想要演出什麼角色,朱栢康對演戲的想像,是希望自己跟導演、編劇能有更多共感與互動。
表面上有點好笑的對話,但細想真的會讓人想流淚,因為父親看著從小迷迷糊糊的他,中學時因為表演似乎找到自己,就算本來不支持朱栢康讀香港演藝學院而冷戰,父母仍幫他付學費。兒子喜歡做什麼,父親是知道的,在兒子要放棄時,父親那個「再試試看吧」成了朱栢康的最大力量。「他走之前,也是叫我再試試看吧,我就是拿著他的話,才撐到現在。」
現在朱栢康四十二歲了,當然更明白,放棄或不放棄都需要莫大勇氣。《破.地獄》創香港華語電影的票房紀錄有鼓舞他嗎?朱栢康說,「也沒有特別覺得什麼。真的要當演員,必須要接受演員是一個不穩定的行業,今天的好,不代表明天會好,香港幾乎是沒有什麼片在開拍,幸好我可以回去再做舞台劇。」朱栢康說,幾年前是電影救了他,現在他也希望在這個狀況下,能把一些由電影出身的演員,拉他們來演舞台劇。沒能去當消防員,但人間的焦灼與燎原,他若走過,怎能無動於衷?

場邊側記

在《破.地獄》中演喪禮道教儀式專家的朱栢康,其實信的是基督教。他說上帝用祂所給的能力,讓他去說明一些人間上的事情,如果可以完成自己的任務,那又有什麼不可以。

髮型:徐長威 Chang Wei Xu @weiweixu528 化妝:許宏鍵 Cyan Hsu @cyanmua 造型:Claire@mercibywoo 服裝提供:BRUNELLO CUCINELLI by Bluebell Taiwan 、Vivienne Westwood Taiwan 配件提供:Vivienne Westwood Taiwan 場地提供:金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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