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內話】我包養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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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悅晴/44歲/台北市/越式洗髮店老闆
黃悅晴/44歲/台北市/越式洗髮店老闆
離婚幾個月後,前夫才送我一個鑽戒,我一直戴在手上,可以補手指縫,防漏財。
23年前我從越南嫁來台灣,在越南,我爸是公子哥兒,家裡開中藥行,但媽媽只生2個女兒,被趕回娘家,她帶著我跟姊姊再婚,又生2個弟弟。繼父懶得工作,靠媽媽辛苦賺錢,他還常暴打自己的兒子,對我跟媽媽、姊姊則是語言暴力,一直罵。我把他當空氣,不理他,但他不敢打我,他知道我的個性,他敢動手,我會跟他拚命。為了保護媽媽,我從小就很強勢,3、4歲就會幫忙媽媽做事,高中畢業後我放棄讀大學,21歲結婚。
先生大我十多歲,沒有對我不好,但該怎麼說呢,表面上我很好命,生了2個小孩,不用工作,但煮飯、打掃、洗衣服、帶小孩一手包辦,煮完飯菜還要端到先生面前給他吃,只差沒餵他。小孩發高燒,燒到白眼都翻起來了,我自己送醫院,自己辦住院手續,那時我不太會寫中文,資料要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寫。先生說,別的越南人嫁來台灣都要洗碗賺錢養家,我只要顧小孩,很輕鬆。
小孩上學後,我去學美甲,一次就考上證照,開始在美甲店上班,我很拚命,想賺錢幫媽媽在越南買房子,不久我自己開店,1個月只休2天,那2天就完全在家做家事,但先生還是不高興我出去工作,覺得我沒有時間照顧他,開始酸言酸語,有一天甚至說:「我們離婚算了。」
我不肯,我的童年不幸福,我想給小孩完整的家,打死都不願離婚。先生卻開始把離婚當口頭禪,常常講。後來他幫人作保,對方跑路,他被討債,只好把房子過戶到我名下,但有一天我發現權狀多了一個名字,是先生的朋友,我很心寒,原來他始終不信任我,我們結婚9年了,我一直為他省吃儉用,連學美甲都去學費最便宜的救國團上課,他卻這樣防備我,我要怎麼跟他過一輩子?我點頭離婚,房子還他,淨身出戶。
幾個月後,先生卻送我這枚戒指,說他後悔了,想挽回。但我沒有回頭,我全心創業,每天工作14個小時,幫媽媽在越南買地蓋房子,那幾年越南房地產漲得很快,我後來又買其他房子,漲價後賣掉,再買更大的房子,這樣錢滾錢。我很省,都搭公車、捷運,能不買外面的飲料就不買。每天回家後再累,我一定打開YouTube,看一些企業老闆的訪問,學經營管理、理財。我的夢很大,33歲那年我立下目標,40歲前要在台灣買房子,而且一定要台北市。
現在我44歲,在台北市有3間房子,做美甲賺的有限,我主要靠房地產賺錢。但去年,我在中山北路上開了一家高檔的越式洗髮按摩店,裝潢加設備花了好幾百萬元,朋友都說我瘋了,那些錢拿來投資多好,但我想挑戰自己,看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台灣人講到越南店,印象都是很low,甚至做色情的,我想扭轉這種印象。做八大沒有不好,其實很辛苦的,會做八大的人都是不得已,但我希望大家不要覺得越南人只會做八大或只能去洗碗,好像永遠低人一等。
這幾年,陸續有人說:「她那麼有錢,一定是被包養。」或說我背後一定有金主。連前夫我都沒跟他拿錢,我怎麼可能跟別人伸手,哪個男人給過我一毛錢,趕快出來講!倒是前夫前幾年心肌梗塞過世,我跟他都沒再婚,我就去幫他處理後事,之後很奇怪,我一直夢到他,夢裡他對我微笑,還說他愛我。以前都不講,死了才在夢裡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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