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是在懷我的時候,和爸爸分開的,儘管幾年後才簽字離婚,我仍然像是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我很獨立,有委屈都自己吞,比方說小學三年級時我被同學霸凌,不是課桌椅被丟出去,就是在上完游泳課後,被女同學誣衊我摸她屁股。老師叫我向同學道歉,我照做了,回家也沒說。小時候家裡經濟狀況差,大家都在努力賺錢過日子,我不想造成家人負擔。
【心內話】布偶陪著我長大

8歲那年,我收到了人生第一個玩具。那是媽媽的男友辦信用卡時送的贈品,一隻史努比布偶,我給它取名為「小AB」。
我只是對著小AB出氣,揍它甩它,弄到它的鼻子整顆消失,變成一隻無鼻狗,真是很抱歉。我也感謝它,不離不棄陪在我身邊。我是抱著它長大的。
有一天,我忽然發現,它竟然是我生命中唯一不會離開的事物。我從高雄到台北求學,它跟著我,畢業後我追愛到深圳,它也陪著我。在和前任同居的那4年裡,台灣通過《同婚法》,我開玩笑對中國籍的他說,要不要回去結婚?小AB也是見證者。
和相愛的人共組家庭,是我最大的嚮往,可惜一直未能達成。在中國住了4年後,我想離開了,但前任不想,只好分手。後來我到日本打工度假兼療傷,同時把拍過的照片做成第一本攝影集,內容就是我和他在一個房間裡的相處點滴,包括吵架和親密。我很喜歡荒木經惟拍的《愛的陽台》,書的文案寫著:「用寫真抵擋孤獨,用快門記錄愛。」完全就是我在做的事。
這些年,我出版一本又一本書,好像都在重複這過程,但再也沒有找到愛。我甚至發起一個企劃,是到不同的陌生人房裡共度幾小時,聊天、追劇或做愛,然後拍照。我想知道,親密感是可以快速建立出來的嗎?拍了近百人,得到的結論是,沒辦法。我發現自己始終在窺探,沒有連結,沮喪到感覺所有人都是孤單的。我只希望,被我用相機拍出來的孤單,可以安慰到其他孤單的人。

至於我,有時候也很想有人來支持一下啊。沒有誰在身邊,我就對小AB訴說。你問我,小AB會不會也是我的某種投射,自己陪伴自己?也有可能。雖然我無法笑看所有的孤單,但不能跟別人說的話,至少我可以跟它說,它消化我所有的情緒,永遠對著我微笑。
和前任分手4、5年來,我沒再談過戀愛,沒獲得過歸屬感。人來來去去,始終在我身邊的,只有小AB,陪我長大與成長,就像一個守護神。
林家夯 32歲 台北人 攝影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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