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爭氣氛也無處不在。此次表演,2組人馬輪流演出,也因此有了對比。《睡美人》第一幕,4位王子輪流向公主求婚,此時飾演公主必須單腳腳尖支撐,讓4位王子依序牽手,緩慢轉圈,時間長達30秒。這一段稱為「玫瑰慢板」,她表演堪稱完美,讓燈控室的工作人員們驚呼議論,只因前一天,另一位首席舞者安娜塔西亞‧謝芙倩柯(Anastasia Shevchenko)中途換腳。
優雅背後的嚴酷 她腳趾關節彷彿塞滿了彈珠

此次來台,劇團人數高達72人。舞者有階級,從排場就能看出來。搭機來台,娜塔莉‧瑪莎克與客座首席馬修‧波頓(Matthew Golding)最晚抵達,記者會只由年輕舞者出席,乃至閉幕酒會的進場順序,2人永遠最末登場。
大舞團中人與人的相處是緊繃的,沒有誰會甘願演一個只能襯托主角的角色,也因此有嫉妒與恨。2年前,她的舞裙就遭到破壞,回家後才發現。「那是件三層裙,發現裙子被破壞的是我媽媽,然後我才看到三層裙裡,有一層被剪掉了。」
台藝大舞蹈系主任吳素芬教授說:「以古典芭蕾來說,是不能換腳的。也許是舞者受傷,或是其他原因。單腳腳尖支撐,是基本功,但支撐時間久了,就是高難度的動作展現。」

我們向娜塔莉‧瑪莎克聊起這件事,她表情驚訝,雙手不自覺地摸向臉頰,頻頻追問是否屬實?之後優雅的面紗褪下了,小女孩神情也不見了,露出嫵媚燦笑,是成功媚惑王子的黑天鵝奧蒂莉。
「以前,我剛出道(加入劇院演出團隊)時,芭蕾女伶有嚴格的角色區分,一個劇院裡可能只有一、二位女舞者是可以勝任所有角色的。」角色能否演繹,還得看身體素質與氣質,若不適合,「妳永遠都不可能演那個角色。」
「現在,情況變了。舞者獲允許跳任何角色,但技術面就被犧牲了。全能的芭蕾女伶少之又少,因為這不但牽涉到高度的技術要求,還有舞者外型的可塑性。舞者必須有能力塑造出符合角色設定的外在形象,風格上不能有違和。所以 …」她停頓了一下,「我們親眼見證了演出如何被犧牲。」
陷低潮達賴圖文慰勉
她歷經多次低潮,也曾想過放棄芭蕾舞,「大概每3年就會有這樣的狀況。」她的臉書封面,放著一張達賴喇嘛的圖片,她說,這與宗教信仰無關,純粹喜歡圖片上的字句。我們請她朗讀,她深吸一口氣,彷彿游入沉靜的湖水,「當人覺得不順遂時,或許正有美好的事物,正試著進入他的生命。」
訪談,讓她像是被架在椅子上的芭比娃娃。她累了,修長的雙腳磨搓了起來,像是渴望自由的翅膀,即便是不耐煩,動作仍然優雅。這份優雅的背後,是嚴酷的打磨,她的腳踝與腳趾,每一處關節都如球狀脹大,彷彿被塞了玻璃彈珠。

想家了。表演是長途的旅行,先到法國又去瑞士,再入台灣,已離家90天。這個深夜,她將從微雨的台北搭上飛機,飛過數十個國度,回到故事的原點,她的出生地烏克蘭首都基輔,那裡有媽媽、哥哥,以及她的丈夫。
還有公園裡水池邊的天鵝。她曾經嘗試揣摩,感受天鵝翅膀的彎折與擺放、脖頸的曲度。「天鵝是驕傲的鳥類,但同時又脆弱、細膩,這應該就是《天鵝湖》中白天鵝的形象吧。」她述說時,彷彿在描述自己。背景音樂依然是柴可夫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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