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順貴專訪三】不願當法官 台大法律系高材生只為理想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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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順貴就讀台大法律系時期的斯文模樣。(詹順貴提供)
詹順貴就讀台大法律系時期的斯文模樣。(詹順貴提供)
詹順貴看似溫順的外表下有種固執,像根錐子,隨時會突刺而出。「律師的劍就是法律,劍殺出來,像徵收、汙染、弱勢居民,就可以用嫻熟的法律工具討一些該有的正義回來。」然而入閣後,被迫收起的劍也有可能向內,甚至刺傷自己。
兩種角色的轉換,也是理念與體制的衝突。「以前是相對活躍的社運分子,思維比較跳脫,想的都是如何凸顯體制的不合理。進入體制最大的差別,就是自己變成一個有公權力的政務官,沒有資格講『公民不服從』,一定要在法律的框架內做事情,即使法律不合理還是要遵守,唯一的方式只能透過修法。公民團體認為我過去對抗政府講得聲嘶力竭有條有理,但當我變成(環保署)副署長的時候,確實不可以想怎樣就怎樣,否則會變成獨裁的溫床。」他在環評會議室牆上掛壓克力板,提醒與會者民主素養:「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我誓死捍衛你發言的權利。」

不當法官 只為 想挑案

辭職了,終於卸下肩上重任。這天,詹順貴開車載我們到烏來賞鳥,聽見鳥聲啁啾,他放慢車速側耳傾聽,馬上辨認出樹叢中有藍鵲、樹鵲正在吵架爭領域。他還帶我們現場勘察,過去宛若電影《大河戀》般的寬闊河灣,如今被颱風後堆滿的砂石擠得寬度不到一半。
他開的是1台十多年的二手Nissan休旅車,雖不名貴但可跑戶外遠途,座椅套著「強盜政府」抗爭服,擋光板綁上「圈地惡法立即停止」布條,顯露衝組本色。我們對律師的印象往往是收入豐厚,但詹順貴不僅仍租房,自嘲「沒錢買房也沒錢出國玩」,台大法律系畢業的,大概沒幾個像他過著這樣清簡的生活,他說:「物質欲望降低還是可以過得很好,有時候開同學會或是在路上碰到同學,可以從衣著、代步的工具、手錶、皮鞋知道彼此財力不同。」
怕我們把他想得太清高了,他解釋自己不是只接義務辯護案,「當你想保護森林、濕地,不可能有對象可以收費,環團也是苦哈哈,像這個可以義務。土地徵收、都市更新的案件,還是會收費,只是水準比較低。以前還是有接一些商務案件,大概2/3到一半,不然誰付我薪水?要喝西北風嗎?呵呵。」
台東美麗灣度假村是詹順貴參與過的重要一役。圖為他在杉原海灘上演說。(詹順貴提供)
29歲剛當律師時,接案、打官司的日子十分忙碌,為了沉澱緊繃的心情,他利用閒暇到心路基金會當志工,陪伴智能不足的孩童,「因為有反差,當律師好像一定要能言善道,跟他們相處很放鬆,不必多說什麼。我記得陪一個小朋友1年多,他學習用筷子吃飯要3個月,碗裡一半的飯粒會掉到桌上,脫鞋子也要3個禮拜才能脫得比較順利,但是一旦學會了,他們很希望自己來,跟正常小孩完全相反,好像被束縛的自由意志想要破繭而出的感覺。」
其實他曾有機會轉任法官,「但我沒有考慮,因為法官很難挑想要辦的案件,頂多只能選刑事或民事。我篤定當律師,就是想挑自己喜歡的案件,就像醫生可以培養自己的專業。」他專為環境、土地徵收相關案件辯護,自承是受了愛看武俠小說和《史記》〈遊俠列傳〉的影響,擊劍為任俠,為理想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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