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念豐原高中,高一當選學生代表,我找老師、學生簽名連署支持設置外送專區,但學務主任、校長覺得很難管制。校務會議投票表決時,學生代表只有十席,老師一百多席,最後只差了二十幾票,還是被否決。學生只能偷偷從側門拿外送食物,只要被發現吃麥當勞,就會被叫去罰站。
心內話/被討厭的勇氣

最近中山女高學生發起午餐革命,在校長室門口吃便當抗議,爭取外送自由。有人罵,有人支持,那種感覺很熟悉。
學校的管教缺乏彈性。高三時,有一位二年級學弟因為抽菸,被學務主任針對,一年半內被記18支警告、4支小過、1支大過,還在校門口被搜身、翻口袋,被全校廣播叫去教官室寫自述表。大家都覺得他不是會服從管教的小孩。收到投訴後,我幫忙處理,跟他解釋申訴管道、法規。
沒想到幾個月後,學弟在家中自殺了。前一天,我還看到他快快樂樂地跑去教官室寫自述表,我問他:「又被叫來寫自述表?」他說:「對啊,也是因為抽菸。」臉上看起來沒有太多情緒。
我很自責沒有早點積極處理,學弟過世後,我努力幫他發聲。人本教育基金會也召開記者會,學校終於啟動師對生霸凌調查。那陣子,我每天走進學校就受到很多指責,大家分成兩派,有人挺我,也有人批評我傷害校譽,甚至有傳言說我是為了要分賠償金,還有老師勸我的好朋友不要跟我在一起,否則會被帶壞。
吹哨者很不討喜,好像只要我不發聲,就不會有這些麻煩。我很慌張、害怕,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事,每天進到學校就直接去輔導室,躲在那裡一整天。還好輔導老師告訴我:「這不是學生的錯,而是那些做錯事的大人、不願意道歉的主管的錯。」
小一時,我被診斷有ADHD(注意力不足過動症),有次我去保健室太久,老師卻說我去遊樂場玩,還騙我他去調了監視器,然後用水管打我。我當時無法辯駁,後來他賴什麼罪名在我頭上,我都承認,只求被少打一點。國中時,老師在全班面前說出我有ADHD,同學覺得我是害群之馬。我變得很自卑,因為擔心被排擠,總是想當個開心果,討好所有人。校園倡議讓我發現被討厭沒那麼可怕。
後來,豐原高中調查認定師對生霸凌成立,學務主任被停聘3年,教官被撤職。上大學後,我還是自責,有次在KTV幫朋友慶生,突然看到學弟妹的IG照片—他們用一隻貓熊布偶代表那位自殺的學弟,帶著他去上體育課、曬太陽,我忍不住崩潰大哭。如果當初早點處理,悲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我堅持學生被平等對待,而不是上對下的權威式管教。如果重來一次,就算會被針對,我還是會抬頭挺胸地發聲。可惜豐原高中至今還是禁止學生自己訂外送,連側門都關起來。
算算時間,學務主任也差不多要回到學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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