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海番外篇】他拍女工難民變成國家敵人 在荒涼大地上記錄惡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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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導演習慣在鏡頭後方凝視眾人,但近年為了推廣中國其他導演的紀錄片,聞海被迫走到鏡頭前,見證他們這一代被消失的聲音。
紀錄片導演習慣在鏡頭後方凝視眾人,但近年為了推廣中國其他導演的紀錄片,聞海被迫走到鏡頭前,見證他們這一代被消失的聲音。
聞海2001年離開央視後拍攝青少年集體生活的第一部作品《軍訓營記事》就頗受好評,後來連續幾部片都有入圍國際大獎,剛好是中國民間力量最蓬勃的時代,政治環境也相對鬆動,加上攝影設備普及,拍攝成本降低,聞海在那幾年建立了自己鮮明的藝術風格。
2015年他搬到廣東住了幾個月,本想紀錄珠三角的農民工群像,結果遇到工人抗爭,他從沒想過拍攝現場這麼危險,警察把群眾打得頭破血流。對女工也不留情,踩著她們的頭踹進警車。氣氛緊張,他有時進不去現場,就把幾台機器交給工人。「我就教了10幾分鐘,他們就會用了,我就說,你們啊,那個盡量拍穩當一點,一個鏡頭拍久一點點。後來我發現他們拍得真好。」這些女工平日沉默寡言,但站出來與資方抗爭時卻口齒清晰,充滿力量。這些畫面後來剪成《凶年之畔》和《喊叫與耳語》兩部片。
中正大學傳播學系專技副教授蔡崇隆認為聞海紀錄的中國,讓他想起台灣解嚴前的社會氛圍,知識份子很積極,民間社會也有很多工運、農運抗爭,有很多可能性,但也有很多看不到出口的鬱悶。前當代藝術館的館長潘小雪教授覺得聞海作品在灰暗平庸,冷漠絕望的日常紀錄中,傳達很高的人文價值。「他的影像就是有一種雕塑感,像布列松那樣,你會覺得裡面有一種慈悲。」
聞海2015年為艾未未(圖)的作品《人流》擔任攝影師,在愛琴海沿岸駐紮3個月,拍攝難民偷渡實況。(聞海提供)
他也是其他中國導演的合作夥伴,2015年他接受艾未未委託,到敘利亞、土耳其邊界拍攝難民。在愛琴海上他看著如鏡般的海洋正讚嘆,艾未未告訴他:「聞海你知道嗎,有4千人葬生這片大海。」他雇了當地人,租了快艇,每天凌晨3點躲在海琴海沿岸,等著拍難民坐皮筏艇來的畫面。住在敘利亞時遇到幾次空襲,砲彈飛過頭頂,他奇蹟似地毫髮未損,還能活著回來把素材交給艾未未。後來回憶自己怎能一路走到現在,他總會想起這些難以解釋的驚險時刻。
他本來一直困惑:「我們只是拍紀錄片的怎麼成了國家敵人?」後來在香港寫書整理中國紀錄片歷史,才慢慢更認識同代的中國導演,也才領悟到原來2010年阿拉伯之春對中國官方的影響很大,像艾曉明、艾未未這樣的行動者,使用影像想直接改變社會,還可以號召民眾來圍觀,已經不只是單純的客觀紀錄,而是醞釀出革命的火花,這都讓官方備受威脅,決定開始鎮壓網路和影像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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