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穆斯林禁令」 掀法律道德爭議
美國總統川普對穆斯林七國入境限制的行政命令，引發了法律上、憲政體制上、以及道德上的爭議，代理司法部長葉慈更因為「背叛」司法部而遭到開除（川普新聞稿的說法）。 目前華盛頓州一名聯邦法官已簽發暫停執行該禁制令，效力遍及全美，但川普已放話要推翻法官的裁決。
在白宮記者會上，這項行政命令到底算不算「禁令」竟然引發了白宮發言人史派瑟和記者之間的唇槍舌戰。彷彿隨時都會手癢的川普，隨後在推特上用氣急敗壞的口吻發了一則推文：每個人都在討論這到底是不是禁令。隨便你喜歡叫什麼，它目的是讓（有壞念頭的）壞人離美國遠一點！
很顯然，川普和他的政府官員不喜歡媒體將這個行政命令稱之為「穆斯林禁令」（the Muslim ban），因為這牽涉到了針對特定宗教和族群的歧視。
而對一些美國華裔的團體來說，這有如一百多年前美國一段黑暗歷史的重複。
穆斯林禁令 喚起美國排華悲情記憶
中國移民是美國最早具針對性移民法案的歧視對象。
十九世紀中期，大量中國移民抱著淘金夢想遠渡重洋。他們在礦坑和工廠裡工作，並且成為美國西部鐵路建設的主力。大量湧入的移民最終激起了美國社會中的反華情緒。依照美國國務院檔案資料的說明：「美國人對中國移民的反對態度以多種樣式呈現，通常是源自經濟和文化的緊張，同時也帶著族群的歧視。」
1882年，美國國會通過排華法案（the Chinese Exclusion Act），十年內禁止中國移民。法律並要求進入或離開美國的華人必須攜帶註明就業狀態的身分證明文件。直到1943年，因二次世界大戰美國和中國結盟，將法案取消之前，中間還陸續增加了好幾個更嚴格管制的法案。
將來我們回顧川普這個禁令將是美國歷史上可恥的一章。
我知道有很多人支持川普總統的做法，不過，同樣地，這是源自令人們害怕的、偏執自大的民粹主義。我想他們讓渴望安全的原始本能壓倒了應捫心自問的道德問題。
其中，1888年國會通過的史考特法案（Scott Act），禁止中國人在離開美國之後再次入境，包括擁有居留權並在美國生活和工作多年的人。
在當年的舊金山碼頭外，有好幾百個華人因為這個法案而不准上岸，這和過去幾天在美國機場被列名「穆斯林禁令」的旅客所遇到的情況一樣。
史丹佛大學專研亞裔美人歷史的美國史教授張少書（Gordon H. Chang）認為，當年中國人是美國政府為了掩蓋經濟情況惡化的代罪羔羊，這些華人移民與美國經濟困境實際上毫無干係。
表面上，排華法案達到了大幅降低華裔美國人口的目的。不過除此之外，還有更深層、延續更久的後果。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的法學榮譽博士鄧新源（Bill Ong Hing）認為，排華法案影響了美國華人的社區規模，男女性別比例、以及他們在美國的社經地位。因為在國家機器推動的歧視政策下，華裔移民除了所謂華埠或唐人街這類聚落外，已經別無去處。
如今唐人街在美國一些城市是消費娛樂的景點，華裔的商鋪販售零食和廉價飾品給觀光客。不過在歷史上，它是華裔移民躲避歧視法律和仇恨犯罪的最後據點。一直到今天，仍有居住在唐人街的華人困在世代相傳的貧窮、歧視和幫派犯罪中。
反抗歧視移民法 「紙生仔」追美國夢
當年的排華法案，也引發了華裔美國人的抵抗運動。像是1892年通過的基瑞法案（Geary Act），要求美國華人必須隨身攜帶附有照片的身分證明，否則將要面臨遣返。結果有成千上萬的華人拒絕配合。
另一個抵抗的方式則是與制度鬥智。在1906年舊金山大地震之後，大火摧毀了許多公共檔案，許多前往美國的華人以「紙生仔」（paper son，也就是宣稱自己是某個已成為美國公民的兒子）的身分移民美國。
去年底開始在舊金山美國歷史華裔博物館主辦《美籍華人：排斥／融合》特展的李閨屏（Sue Lee）就透露，自己的祖父也是所謂的紙生仔，祖父的本姓是Wong（王，或黃，或汪，或翁，音譯），到了美國身分證上變成了姓李。對如今一些華裔美國人來說，這種使用假姓氏的秘密，象徵反抗的光榮家族紀念。
排華法案一再延展 法令實施逾半世紀
排華法案在今天值得特別警惕或借鏡的地方，可能在於法案立法後的不斷延續。
川普簽署的行政命令，限制伊拉克、伊朗、利比亞、索馬利亞、蘇丹、敘利亞、和葉門七個國家人民未來90天內禁止入境美國，暫緩援助難民計劃120天，同時無限期禁止敘利亞難民入境。
而排華法案當初在1882年由美國阿瑟總統簽署時，一開始的期限為十年。但是到了1892年，它又再延展了十年，最後到了1902年，它變成了無限期延長。
阿瑟只做了不到四年的總統（他原本是加菲爾德總統的副手，在加菲爾德遇刺後繼任），但是這個歧視性的法律卻橫跨了內政外交上彼此有巨大差異的十二任美國政府。如果不是世界大戰讓中國和美國並肩合作，美國華裔和亞裔的移民禁令未必能順利廢止，換句話說，這個前例提醒大家，如果不及時阻止，川普行政命令未來一直延續生效也非不可能。
（首圖畫面為美國紐約市穆斯林團體在布魯克林區政府大樓外抗議川普總統禁止七個穆斯林國家民眾入境的行政命令。2017年2月2日，畫面取自東方IC。）
參考資料：
A Chinese American Lesson for Trump (Al Jazeera)
Trump's Disastrous Week of Presidency: The Chinese Exclusion Act and the Muslim Ban (The Huffington Pos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