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連假剛過,台北地檢署重啟偵辦三中案也進入收網階段,在連月密集蒐證下,前總統馬英九回饋余建新的錄音光碟、證人緊咬主導的筆錄及多項文件已一一浮現,更勁爆的是,檢方連馬英九涉嫌特別背信罪的犯罪動機也已掌握,最後一塊拼圖已完成,證據顯示,馬英九為了選總統,突然改變三中包裹出售另找買家的主意,涉嫌賤賣中視,回饋前中時集團董事長余建新4.8億元,檢方將在新春起訴馬英九。
余嗆馬主席 總統當定了嗎
本刊調查,檢方已掌握馬英九改變主意的關鍵會議,證人已向檢察官還原會議內容,詳述余建新當天如何以總統選舉威脅,怒嗆馬英九,事後馬英九真的犧牲國民黨黨營事業利益,似乎就為了顧及自身的總統大選。
中時集團前董座余建新原本在2005年底允諾,以93億元買下三中,隔年1月卻毀約,只願購買中視,馬英九當時正值第二任市長尾聲,角逐總統大位的呼聲頗高,對於余建新未履行合約,害他對黨產及黨政軍退出媒體的政見承諾陷入跳票,非常光火,希望儘快拿回三中重新找買家。
為了解決三中交易案的困境,2006年1月間,馬英九在中投董事長張哲琛及總經理汪海清的陪同下,邀集余建新密商談判,場面宛如電影政商巨頭密會橋段,馬英九以黨主席之姿,劈頭就對余建新說:「三中要拿回來,轉賣給其他人以便籌款。」余建新聽完臉色大變,對著馬英九嗆說:「馬主席,你以為總統當定了嗎?」還一連說了2次,此時馬英九被這突如其來的話嚇到,也垮著一張臉不發一語。
余建新接著說:「為了你(馬英九)的政見,黨政軍要退出媒體,急急忙忙的在2005年12月間叫我來幫忙,接三中,我找了很多人幫忙出錢,你現在卻說要拿回去…」事後余建新說:「如果中投要拿回中廣及中影,中視必須留給我。」但因為余當時連買中視的錢都湊不足,汪海清問他怎麼辦,余竟然說,等到他有錢或中視賺錢分到了盈餘再付中視價金。
學者狠批中廣案47億元消失 趙少康還有臉告媒體
中廣案交易案沸沸揚揚,現任董事長趙少康揚言不實造謠提告,只是不只北檢重啟調查,連行政院不當黨產處理委員會舉行聽證會,與會學者專家、北科大智財所副教授江雅綺質疑,國民黨原本要將三中案統包出售,最後,卻將中廣單獨賣給趙少康,交易包含廣播媒體和土地資產,總價金是57億元,賣方只剩下10億元請求權及未來處分資產的價金請求權,賣方應取得的47億元卻消失不見,其中有很多疑點。
江雅綺還以「詭異」字眼,形容她對國民黨2006年出售中廣案的看法,質疑中廣看起來沒有以相當的對價,脫離了國民黨的控制,後來才發生法律爭訟。此外,交易合約雖設有履約保證機制,但身為債主的國民黨卻一點都不急,未要求執行履約保證機制,疑點重重。
汪祕密簽呈 與蔡說法相符
馬英九與余建新談判,余明顯占上風,馬英九要回三中轉售其他買家的態度開始軟化,同意余建新只買中視,至於中廣及中影,則分別再找其他買主,後來,中投公司針對中視交易案又召開會議討論,對話內容全被汪海清錄下。
當時,中投公司內部,對於中視交易要採資產負債表或淨值方式的看法出現歧異,二者間有高達4.8億元的價差,二派爭執不下,此時,馬英九突然現聲決定「回饋」余建新,讓余建新的榮麗公司以8.9億元拿下中視,足足比蔡正元報給保力達的最低價碼還短少3.1億元。馬英九明知蔡正元報價給保力達的價錢比較高,卻仍屬意余建新,還主動大方回饋,也未對余建新毀約求償,讓被控賤賣黨產的事證也更加鞏固。
不僅如此,檢方還查扣到一份汪海清當時手寫的祕密簽呈,內容提到「中投若打算不再持有中視股權,中視的第二大股東保力達可視為潛在買家」,公文也往上層層批核,顯見當時中投內部的評估,保力達是中視優先賣股的洽詢對象。
加上蔡正元也向檢方證稱,他不但曾當面向馬英九提到洽詢保力達購買中視股權,張哲琛當時也曾問他,有沒有人對購買中視有興趣?他告訴張,可找中視的第二大股東保力達,張於是請他幫忙聯繫,他反問張要開價多少?張告訴蔡正元,中視帳面價值可以開12億至15億元間。
蔡正元還稱,後來他去問保力達高層對購買中視的意願,對方問開價多少?他說大概12億到15億元,對方也認為12億元很合理,只是後來汪海清告訴他,余建新堅持要買中視,蔡還納悶反問:「他不是沒有錢付嗎?」汪海清顯得很無奈。
蔡正元後來才知國民黨給余建新的價錢竟然是8.9億元,讓他很傻眼。雖然張哲琛否認曾經看過汪海清的手寫簽呈,但簽呈的內容,與蔡正元的說法不謀而合,也讓馬英九的處境更加岌岌可危。
由此可知,當時中視交易案明明可能出現比余建新報更高價碼的買家要買中視,國民黨卻未積極與保力達洽談,顯然涉嫌賤賣黨產,與馬英九為顧及總統大選很難脫得了干係。
張余搭橋梁 牽線人竟是馬
此外,根據黨營事業人員透露,馬英九擔任黨主席時,對於黨產處理的態度,遠比曾傳出被他逼宮下台的黨主席連戰還要積極,關心的事情更多,由於國民黨是以黨主席的意志為依歸,黨主席對於黨產處理只要簽准即可出售,但連戰在位時,並未對黨產的處理細節詳加過問,比較起來馬介入的比連戰還多,例如中廣案或國發院案,交易過程都曾簽報馬英九,也讓馬英九涉案程度加深。
本刊掌握,身為黨營事業大掌櫃的張哲琛原不認識余建新,與余建新也沒有交情,後來會認識,中間的牽線人竟然就是透過馬英九介紹。
2005年馬英九仍擔任台北市長,余建新和張哲琛首度在市長辦公室會面,當時與會者還包括深受馬倚重的幕僚金溥聰及汪海清,馬英九顯然黨政不分,不但公然利用市長資源處理黨務,而且三中案原本計畫要分開來賣,最後決定包裹一次賣,雖由中投幕僚團隊建議,但卻是馬英九拍板定案,最後又變成逐一拆售。
弔詭的是,根據汪海清的說法,當時在中視交易案前,余建新曾宴請張哲琛,余的司機在餐敘結束後轉交禮盒給張的司機,司機則把禮盒放到後車廂,餐會隔天張才發現禮盒裝有約500萬元現金,指示中投職員退還。
送現金對象 內情關係待解
雖然汪海清將禮盒現金拍照存證,不過,根據一位曾參與交易過程的藍營高層人士透露,當時曾向余建新身邊的財務主管查證此事及確切金額,余的財務主管伸出食指比了「1」,暗示是現金1,000萬元,而非500萬元。
張哲琛可能沒點鈔就退還禮盒,實際送禮金額雖然成謎,但當時是馬英九力主要向余建新拿回三中,打算出手阻擋余與中投交易,另覓買家,明明決定權操之在馬英九手上,為何余建新送禮的對象卻是張哲琛,也讓外界百思不解,如果沒有回饋圖利余建新,余又為何要大費周章送現金大禮?
三中案在特偵組偵辦期間,以查無犯罪證據簽結,如今北檢重啟調查,肅貪黑金專組總動員,犯罪證據一一重見天日,涉嫌背信罪的五大拼圖逐一查扣,案情已大致鞏固,除了馬英九遭錄音的光碟鐵證,包括蔡正元、汪海清及張哲琛的筆錄也紛紛緊咬馬,加上檢方祕追光華投資匯款金流,並首赴國民黨中央調閱文件補齊事證,預料新春期間將依違反證交法特別背信重罪對馬開鍘起訴,這次馬英九將面臨比洩密案更凶險的處境,要脫身恐怕難上加難。
回應
馬英九:禁得起公開檢驗
馬英九辦公室發言人徐巧芯指出,馬前總統從政30多年來一向清廉自持,奉公守法,絕對禁得起公開檢驗。 本案已經過特偵組長年調查,並於2014年8月偵結,並無任何不法,呼籲媒體應秉持第四權的公正客觀性,謹守新聞倫理,不要自甘墮落淪為打手。
至截稿前,本刊透過管道仍未取得余建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