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德昌逝世10週年】出走與回歸:從自己的感情生活 發現台灣的前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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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最重要的「出走」是吳念真藉由出差之名,和舊情人在一起。他的小兒子洋洋則是家中唯一看似沒有「出走」的。
《一一》最重要的「出走」是吳念真藉由出差之名,和舊情人在一起。他的小兒子洋洋則是家中唯一看似沒有「出走」的。
其實《一一》更可以視作是楊導之前所有電影的總結,因為它的所有情節幾乎都跟楊導之前的電影有所牽連;這其實是很正常而自然的事情,因為楊導拍攝的對象就是這個社會至少自1960年代以來的都市化及現代化的歷程,如果一個角色或一段情節在此歷程中對應到現實上是確有所本的,那在其他電影中相類的角色或情節必然也都同樣來自於其所本,這就打開了楊導自己不同電影之間互相呼應、疊加、辯證與對話的空間,如此細密相織,讓所有意義與結構都變得更加穩固而堅強(以批判角度而言,也可以說更加封閉),這即是楊導電影的最大特色之一。
《一一》裡的高中女生李凱莉身上,可以想見《指望》的石安妮。
比如從李凱莉身上可以想見《指望》的石安妮,陳希聖與蕭淑慎則不妨視為是《海灘的一天》的毛學維與張艾嘉的新世代變形;而《一一》的柯素雲根本就是《青梅竹馬》的柯素雲角色直接挪移(起源更可上溯自楊導的電視劇《浮萍》),只是男方從侯孝賢換成了吳念真;在徐淑媛與陳立華身上則又令人想起《恐怖份子》的繆騫人與金士傑,更別提林孟瑾與王安那同為叛逆孤女的形象。至於從兩代建中學生同樣持刀砍人的情節可以對比到《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裡的兩性關係及性別意識的變遷,再從吳念真與陶傳正的同學與同事之間的言談舉止又可以反映出《獨立時代》所強調真誠與虛偽的群己異同的反思,還可以從吳念真與日本人大田身上對照出《麻將》裡張國柱與柯一正兩種不同父執角色的自我辯護與自我反省,在在都可見到楊導不斷地在每一個角色及編劇細節上的琢磨。
《一一》中吳念真與陶傳正的同學與同事之間的言談舉止,可以反映出《獨立時代》所強調真誠與虛偽的群己異同的反思。
整部片以「出走」作為母題,讓這一家裡的每個成員都對自身的處境產生焦慮與不滿、徬徨或迷惘,於是各自出走,或逃離或追尋,卻藉由一個再也無能感受、無法表達的老阿嬤唐如韞來替代觀眾冷眼旁觀這一切人世間之荒謬遊戲,而最終當所有角色一一回歸之後,則藉由李凱莉的夢蝶幻象與洋洋在喪禮上的純摯告白,展現出楊導前所未有的溫暖與柔情。
片中最重要的「出走」,莫過於吳念真藉出差之名去到日本,大部分時間都和舊情人柯素雲在一起,從東京到熱海,兩人雖然都已步入中年,但這卻是一次「重溫舊夢」;而在場景上特別選擇日本,除了與《青梅竹馬》有所呼應之外,楊導也曾坦言,他「小時候的台北就是現在的日本」,換言之「現在的日本就是過去的台北」,藉由兩個不同時空地景的鏡像對照,能更深刻地反映出台灣自身歷史發展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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