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發明了度量衡,去判定人有許許多多的類別。而曾經,何韻詩在香港的娛樂圈裡被判定是個異類。她大笑,「我到現在還是很異類。」但活著,她就不想只見四季更迭,或任憑瑣碎於日常之中流過。
沒想煉成鋼 無傷怎能成長
想跟十年後的何韻詩說些什麼?「就繼續去撞吧,沒有傷害你就不會有進步,也不會有成長。所以我從來都很樂意去被挑戰。」
角色不同的反差是有的,但或許舞台上的演唱者和運動者,其實是非常適合的一對。畢竟兩者都需要隨時準備好堅硬面對群眾的自我,以及同樣追求通往光明的諸多途徑,途中自然都有黑暗的鋪陳。
「現在的10年後,就是希望變得更聰明。我對自己的要求是滿高的,無論走到哪個階段,我還是想要往裡面看。很多時候,我們會害怕,或是懦弱,或有一些很負面的東西,就是因為你想往外面去抓住。這肯定是抓不住的,因為大部分的東西都不在你的控制內。但你能把自己的裡面修練得更好,外面怎麼變,你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名利的追求它很短暫,你追求到了,那後面到底是什麼?會出現很空虛,心靈上不踏實的狀況,唯有繼續去追求更多。」
香港娛樂圈自然是重重的名利場,但改變早已埋下,十年前何韻詩主導紀錄片《十日談》,當中訪問了精神病患、新移民、遊民、窮困兒童等艱苦眾生的故事。
她回憶:「那時候自己就有一點精神分裂,我非常記得有一天,早上我去某一個人的家,在香港最窮的那些地區,看到非常現實的狀況。晚上我去一個晚會,那天我非常辛苦,我想,那晚上的活動到底意義在哪裡?我這個身分,當一個歌手,在娛樂圈裡面,到底是為了什麼?」
只想當歌手 但就看不過眼
於是「生於亂世,有種責任」,已經不純然只是一句歌詞或一個口號,它成了一項負重賽。而那些你原本以為無關的事,最後都有關了。包括她小時候移民至加拿大,亞裔加上性取向,也曾活得辛苦,但朋友選擇對她友善,「你長大之後會更在意這些,因為曾經自己是非常需要幫助的。」
「我跟明哥(黃耀明)常會這樣子說『我們也只是想當個歌手。』但就看不過眼,你說能不能什麼都不管,就只是去唱歌,真的不行。」
甚至,即使只是想當個歌手,都是行路不易了。前年,何韻詩被化妝品牌蘭蔻封殺,取消與她合作的音樂會。當年10月,何韻詩在香港紅館辦演出,原本一家贊助都沒有,但她招募香港小企業集體贊助,最後共有近300家支持,比起獨家贊助,金額多了很多倍。來聽歌的人不只有粉絲,更多了阿公阿伯阿姑,取代「我愛你」的是,現場都喊「何韻詩加油!」
「這麼多人響應,也是一種發聲。」當一路把收到的能量置入心底,那些生活的、愛情的歌,已經再也無法輕鬆自然地被生產出來了,何韻詩直接表示:「感情這一塊真的放在比較旁邊,太多東西想要完成,大家要八卦,就繼續八卦囉。」說沒要煉成鋼的何韻詩,依然是個密密實實的武裝分子。
後記
何韻詩身邊的經紀人跟她工作了很多年,何韻詩說,其實她們心底都是很無聊的人,喜歡說笑。
「但這幾年說笑少了很多,想起來有點感傷。」
當昔日已經成為幽魂般的美好,何韻詩應該也在想念那個如賈寶玉般無憂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