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曾經給新疆的維吾爾人帶來光明期待。社群網路在這裡給維吾爾族打造了一個虛擬的共同體,並且聯繫到境外突厥語系或伊斯蘭的文化圈。未經審查的宗教教誨師透過網路逐漸在這裡建立了強大的影響力。一些在日後被北京政府標示為「不安全」的維吾爾代表人物,如流行歌手阿布拉江,當時在社群平台上擁有數百萬的追蹤者。
從數位共同體到數位監牢
自毛澤東時代以來,基本上中國不存在未經官方認可的伊瑪目,或是不受官方控制的伊斯蘭學校,未滿18歲的青少年也不得進入清真寺。不過隨著社群媒體的發達,過去十年來,數位的虛擬世界裡強化了維吾爾人對自己語言和文化上的認同。
不過這種現象也讓北京中央感到不安。漢族的中國官員,多半把這種因為科技帶來宗教和文化的熱忱稱之為維吾爾族的「塔利班化」,漢人從網路上感受到維吾爾人帶來的威脅。
不過,另一方面,數位媒體也給了官方控管的新工具。
2009年維吾爾青年聲援在廣東玩具工廠被漢人同事殺害的維吾爾同胞,演變成了血腥族群衝突,官方報導至少190人喪生,其中多數為漢人。事件發生後的幾個星期內,估計上千名維吾爾人被警方逮捕,新疆地區網路被封鎖了近十個月。
在2010年網路重新開放之後,臉書推特等非中國的社群媒體app全數消失,國安部門、研究機構和民間企業開始合作要瓦解維吾爾的網路自主性。維吾爾語的網站,過去是相對自由的虛擬社群,如今成了政府用來學習預測犯罪行為的管制特區。
另一方面,保安產業也如雨後春筍蓬勃發展。新疆境內的安全公司短短幾年從數十家擴展到1400家,從低階的警衛、監視器錄影機技術人員、到軟體設計師和工程師就業人數達到數萬人。
「監控資本主義」的極致
研究科技趨勢的哈佛學者祖波芙(Shoshana Zuboff)談到「監控資本主義」(surveillance capitalism)的興起。她提出在這種體制下,消費者不斷產出有價值的數據,這些數據被轉化為對我們偏好和未來行為的預測,讓企業主有利可圖。幾乎在不知不覺中,我們「自願」提供的數據成了資本主義操控我們最有力的工具。
在中國的新疆,這套數據監控邏輯被推到了極致。在新疆所應用的的預測性科技,它強大的威力和潛在的獲利性,都是源自於對維吾爾人數位生活和實體行動數據毫無限制的讀取。從中國國安產業的角度來看,彷彿維吾爾人生來的目的就是提供數據,這些數據被拿來是用來進一步精煉監看和控制的系統。
反恐發大財
對維吾爾人的控制,也成了中國對全世界行銷科技優越性能的試驗場。在烏魯木齊舉行的年度中國-亞歐安防博覽會,去年吸引來自全球二十多各國家、上百個政府單位和民間企業參與。
博覽會乃至於中國安全科技產業似乎認定,中國穆斯林的人口是需要被管理的,同時穆斯林人口也是可以創造產能的。一家中國新創公司發言人的說法是,全球有六成的穆斯林國家參與了中國的一帶一路,因此在新疆開發的這些控制科技,未來「有著無限商機」。
有些在新疆崛起的科技公司,已經在一些威權國家找到了它們的客戶。在2018年,位在廣州的雲從科技(CloudWalk)與辛巴威政府簽署了協議,將為辛巴威建立「大規模臉部辨識方案」以處理該國的「社會安全議題」。未來在辛巴威境內從機場、火車站、公車站的交通,將透過臉部辨識系統和整合其他生物辨識技術的數據庫來管理。具體來說,維吾爾人的家鄉已經成了中國發展「恐怖資本主義」(terror capitalism)的育成中心。
參考資料:Guardian, New York Ti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