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年69歲的李滄東曾是一名國文教師,跨界寫小說的他以《鹿川有許多糞》榮獲韓國日報創作文學獎肯定。其後擅長寫故事的他開始擔任電影編劇,並於1997年推出導演處女作《青魚》,一舉拿下青龍獎最佳影片榮譽,男主角韓石圭更一舉拿下百想藝術大賞、青龍獎、大鐘獎影帝大滿貫,當時還是無名演員的宋康昊也因該片受到影壇矚目。
李滄東作品聚焦多聚焦社會議題,透過他特有的敘事風格觸動觀眾,也影響到許多當代影人。他同時也被譽為是影帝、后製造機,薛景求以李滄東的《薄荷糖》《綠洲》橫掃海內外最佳男主角獎項,當年還是新人的文素利則以《綠洲》獲得多數新人獎項、女主角獎肯定,全道嬿則是以《密陽》成為史上第一位韓國的坎城影后。
他過去曾擔任過金馬獎評審,這回受邀出席金馬影展,昨天才抵台的他表示,從戲院或是信義威秀周遭的攤位,都能感受到慶典氛圍。他更明確指出金馬影展的特色,「金馬影展是伴隨著金馬獎的影展,主要會播映入圍的華語作品,此外也會安排系列的活動讓影迷參與,評審在這段時間針對入選作品進行評選,另外也替影人提供拍片機會(意指金馬創投),還有像我要參加的大師課等等,活動非常具有多元性,讓我覺得是個很特別的影展,在其他國家較少見。」
這回受邀來台擔任大師開講,他笑說:「我覺得壓力很大!過去我參與過的大師課多是聊自己的作品,像是昨天映後活動的加場版,但金馬的大師課是必須要有主題來講課,我苦惱很久要跟與台灣年輕影人分享什麼樣的內容。」他透露思考許久後,因發現近年串流的普及改變了大眾的觀影習慣,倍速功能讓許多年輕人選擇快轉看片,讓他決定在大師課上討論「何謂電影感?」,與年輕影人交流。
李滄東認為,電影的意義就是「去體驗電影裡面的世界和時間」,特別是時間,他指出:「時間可以透過剪輯去調整,有些電影會剪輯得讓你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但也可能用一個長鏡頭讓你慢慢感受那個真實的時間流動,無論是哪一種,這都是要觀眾去感受的,所以我認為電影就是去體驗那個時間的流動。」
然而這樣的體驗隨著串流的普及,觀眾多了「倍速觀看」選項,有時會選擇1.5或2倍速來看電影。聊到串流平台,李滄東嘆了口氣,表示自己也會看串流的作品,也曾收到相關拍攝提案,「我不會說我絕對不拍串流作品,但目前沒有收到打動我的提案,所以沒有拍,而我也必須說串流的電影的確對電影院的電影帶來了相當的威脅。」
他認為電影是讓觀眾一起感受其中時間流動的一個體驗,並不喜歡倍速觀看。「觀眾透過電影中的時間、人物、生活去理解故事,或從故事中感到共鳴等,所以電影中的時間也必須經過設計,這是每一部作品的個性展現。如果必須用倍速來欣賞一部作品,那還是電影嗎?這就好像你快轉聽了一首歌,卻說你很喜歡這個音樂一樣,我想這是很好懂的常識。」
李滄東每推作品必成經典,只是影迷都得等上一段時間才能看到他的新作,距離他上一部作品《燃燒烈愛》也已有5年的時間,在韓國影壇盛傳三大謊言中,其中一個就是「李滄東劇本快寫完了」,聽到此說法,他笑說:「我絕對沒說過這種話!我就算寫完也不會說我寫完了。常常是因為我不滿意,所以沒有拍,若要問我理由,那就是因為我每次寫完都會開始自我懷疑,想說是否要拍成電影的必要?或是能說服自己的理由,拍完這部作品能對我或觀眾帶來任何意義嗎?基本上若我無法說服自己,我就不會拍。」
他更自嘲這樣的自我懷疑有些病態,「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有時候是一定得拍,有時候是想拍但不知道怎麼拍,」他以《生命之詩》中的青少年強暴事件為例,「當時我認為這個事件一定要讓大家知道,對我和觀眾都有意義,這個事件的發生與處理過程,都很值得提出問題來探討韓國社會的道德標準等,但要用什麼觀點來討論?對我來說是最大的難題。」由於不想用記者、班導、告發者、被害者等角度來說故事,李滄東為了要用一個不同的角度來帶出故事苦思許久,最後決定用一個老奶奶寫詩的方式來挑戰。
他也強調:「有些東西值不值得拍成電影,可以依題材來決定,但有時候就不完全是如此,我們要去看時代或是世界的現況,來判斷怎麼說故事能讓它更有意義。對我來說要去拍一部作品,就是必須要讓我感受到有其中的意義,我才會有下一步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