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GRAND SEIKO Spring Drive 9R機芯的20週年,趁著這個紀念時刻GS也將SEIKO EPSON廠的國寶級組裝師小松郁清邀請來台灣,距離他上次來台灣示範組裝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
小松郁清這次示範組裝的是9RA2自動上鍊機芯,第一個步驟先裝一號發條盒,依序二號發條盒、五番車、加強穩固的中央橋板等過程,到Spring Drive機芯獨有的磁車一步步組裝起來,以及最後的幾個步驟:蓋上一體式全橋板,裝上自動盤、動力儲存針,並以手動做上鍊測試,整個過程像是用梳子滑過柔順的髮絲那樣行雲流水,這個動作還沒回神、下個動作就已經結束了。其中一個讓我印象深刻的組裝動作,是在對準九枚螺絲、蓋上一體式全橋板後,用探棒去撥動橋板下方的齒輪是否可以轉動的細節,像是敲門探問有沒有人在家的動作實在有點可愛。
關於Spring Drive的原理,之前我們的GS小學堂已經有做過滿完整的介紹,這裡我們就先簡述一下GS Spring Drive的發展過程。1977年的時候SEIKO社內的製錶師赤羽好和,因為想要做出一款可以永續運作的手錶,因此有了研發Spring Drive的契機,歷經了20多年的努力和數百次的嘗試之後,終於在1999年催生出Spring Drive 7R68手上鍊機芯,三年後將同樣是手上鍊機芯的7R88運用到了CREDOR產品線。Spring Drive一開始都是手上鍊的版本,直到2004年運用到GRAND SEIKO成為9R機芯的支線之後,便發展成9R65自動上鍊的規格。後續9R機芯開始開枝散葉,2007年推出GS第一枚GMT計時碼錶,搭載的是9R86自動上鍊機芯、隔年則發表了他們的第一款Spring Drive潛水錶。到了2016年GS第一款全陶瓷錶殼的Spring Drive運動款問世,同年,還推出微型藝術工坊(Micro Artist Studio)為GS做的9R01這枚具備8日鍊的長動能機芯。2020年時值GS的60週年紀念,他們也順勢推出薄型化、高規格的9RA5機芯,這次小松郁清來台灣示範組裝的9RA2,就是9RA5推出後隔一年的延伸機種。
9RA2也是小松郁清點名,表示不好組裝的一枚機芯,因為它的外觀設計得很漂亮,一體式全橋板還做了霧面打磨,因此在組裝時不能刮傷它成了一道關卡。想像中不將夾板或零件刮傷,不是很基本的組裝功力嗎?但直到看了小松郁清的現場組裝,加上如果有親自組裝過機芯的操演,就會發現看似基本的步驟其實反而最困難。至於9R86也是小松郁清認為很難組裝的機芯,因為它是計時碼錶機芯,因此零件多、要點油的地方也多,要邊組裝邊調整所以難度是比較高的。
聊起職業生涯的啟蒙,小松郁清說因為他的父親是前諏訪精工舍的手錶職人,從小看著爸爸在家裡的工作室,把壞掉的手錶修到可以正常運作的過程覺得很神奇,因此也耳濡目染的喜歡上組裝工作。他在1982年的時候進入「濱澤工業株式會社」,也就是現今的SEIKO EPSON,當時負責的是機械錶,三年後挑戰了世界技能五輪國際大會得到時計修理部門的金牌,2010年才輾轉到了塩尻事業所開始接觸GS。
小松郁清提到一個他在參加技能五輪競賽過程中的小插曲。當時要對外參加比賽必須先經過社內初選,但當時他並沒有通過初賽!越想越不甘心的他,非常認真的想要上訴,於是他跑去找社長,並發下宏願說「如果你願意破例讓我參加的話,我會拿到金牌回來的!」社長可能被他的霸氣說服了,真的答應讓他去參加,而小松郁清也果真實現諾言拿回金牌。這個精神跟村上春樹談到他觀察到小澤征爾身為成功指揮家的特質,其中一項就是「頑固」很近似,只要是自己發自內心想做的事,無論別人怎麼說服或遇到什麼阻礙都不會打退堂鼓,放棄的時機應該是由努力到發現已經是盡頭的自己決定的,而不是由外部現實來迫使自己屈服,這一點在小松郁清身上也表露無遺。
不過從事組裝工作已40餘年的他,不會有感到乏味或是有想放棄的時候嗎?小松郁清打趣的說「時時刻刻都想放棄,但是還有貸款要還啊~」想當然耳是開玩笑的。有這樣的幽默感也是面對龐大壓力的紓壓技能之一,他隨後也認真的補充說「想放棄的時候我會想想工作裡讓我快樂的事情,用那些成就感來突破現實的瓶頸。」聊到後來發現小松郁清是個很平常心的人,所謂的平常心指的是他很穩,身為組裝大師的他除了手很穩之外,心也要很穩,聽他談話的時候感覺到的是一種臨在狀態,八風吹不動的平靜。例如聊到工作前有什麼儀式性的動作嗎?他平鋪直述的說其實沒什麼特別的儀式,但他會讓自己有多一點的時間餘裕去面對未知的工作,不讓今天沒準備好的自己,造成明天接下任務的自己恐慌。
「會模擬好隔天工作的環節,事先把要用到的工具準備好。」聽起來這麼基本的事情卻是他認為最重要的步驟,小澤征爾在書裡也有提到,他上台指揮前幾天最重要的準備工作,是找個安靜的地方把樂譜讀熟,這種沈穩的平常心說起來很簡單也很困難,這是專心沈浸在工作裡的職人才具備的熱血,像是日本戰國時代大劍豪塚原卜傳「無手勝流」的境界,小松郁清運用得最好的武器已經不是組裝工具了,經由組裝工作省悟及內化的價值,才是他戰無不勝的王者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