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自己稍微有能力時,就想要複製那樣的經驗,我自己可以是學生很好的陪伴者。人家講『教育無他,唯愛與榜樣而已』,我覺得重點就是做一個『溫柔的榜樣』。」
「你在家裡是暴力的被害者,你在學校就會是暴力的加害者,這件事我很能體會。無論如何我要用很溫柔的方式對待學生,基本上我不打罵學生的。」他說,人際互動就是家庭關係的延伸,教室也是家庭關係的延伸,所以他希望跟任何人的關係都是平等的,「我的原生家庭沒有結構可言,沒有一個高高在上的誰,我一路是野大的,所以和人相處都是平等的。我和學生相處都把他們當平起平坐的人,一視同仁對待每個大人和小孩。」黑暗的童年,正是他獨特的教育。
問他在偏鄉教書最大的收穫是什麼?他竟回答:「我們的教育往往傳達的是中產階級的價值觀,或中產階級對成功的定義。我很珍視原鄉文化裡獨有的氛圍和元素,但同時我在學校教的事情,是讓他們長大之後更有能力去外面的世界競爭,還是要教中產階級傳遞的東西。像是龜兔賽跑,那為什麼兔子不跟烏龜比游泳?也許這群人需要的是另一種對成功的想像,但那種東西是我給不起的……」他沉吟好久:「所以我也蠻混沌的,我知道教育的目的就是教授價值觀,那我到底要教哪種價值觀?我現在教他們的東西,長遠來看,是不是對他們有害……」
接下來的話,我嚇一大跳:「我對教育是悲觀的,對於靠教育促進階級流動,我找不到樂觀的理由。但這不代表不願意堅持做自己現在做的事情,我會更願意去做。但你總是要先看清事實吧。」我想到他過去面對家庭時,也曾陷入類似的混沌。「恨父母」是承認傷口的起點;正視傷口,才有機會療癒。我正想著,他就告訴我,「就像我面對我的家庭,我會不甘於低頭,所以我承認偏鄉教育要翻轉是悲觀的,但這反而讓我更想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