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年後,58歲的曾永鴻,捧著當年偷偷放在吳美麗抽屜裡的情詩,仍想大聲唸一回,60歲的吳美麗則在旁吐槽:「他寫的詩不是很縝密,因為寫得很快,」卻也說,「當時他算是很有才華的,很會畫、毛筆字也會寫,還能作詩。」回憶起來,語氣也甜了起來。
1981年,剛退伍的曾永鴻選擇分發國小時,唯一的條件是:「我喜歡畫畫,只要在海邊,有船可以畫的地方都可以。」依著這顆浪漫的心,曾永鴻才能在高雄旗津的中洲國小,與早她2年教書的屏東師專學姐吳美麗重逢。
曾永鴻家境清貧,雙親靠打零工維生,現實條件卻從沒阻擋他對畫畫的熱情。師專畢業後,他白天在中洲國小教書、晚上念補校進修,餘錢就拿去拜師學畫。教室前的花圃沒人使用,曾永鴻為了寫生,找來不同種子四處撒,花開了,吳美麗經過教室時可以聞香,打開抽屜,便是曾永鴻毛筆下的一片燦花與鳥。
曾永鴻說:「以前的人情感比較內斂,透過書寫就是在重整思緒,因為書寫就是一件正式的事:找紙、找毛筆,又想著要把字寫好,整個心便冷靜下來,過程中原本很糟的情緒,都可以比較理性地書寫。」看似浪漫的曾永鴻,每個舉動其實都是務實的打算:要溝通就要拿出毛筆宣紙沉澱心情寫字、要練寫生就順便畫花給心儀對象。
吳美麗也清楚,戀愛的浪漫只是夢幻泡影,腳踏實地的愛情比空虛的浪漫更可貴,她說自己以前跟交往對象情書裡寫的,盡是些小情小愛的抒情,因此真正擄獲她心的,也是曾永鴻的務實,「他以前常常忙學校行政,忙到自己夜間部都翹課,公而忘私,是很有責任心的人。跟他交往之後,漸漸覺得這個人值得託付終生,因為兩個人好像可以一起面對未來的各種狀況。」
吳美麗是旗津中洲人,父親靠一艘漁船捕魚養家,家境不差;但曾永鴻因為家庭貧困,就算有滾滾的愛情憧憬在他血液裡奔騰,外在環境卻一次次潑他冷水,前幾段戀情都因對方家長嫌他窮,極力反對而告終。吳美麗當然知道,也陪他走過低潮,卻無法阻擋家人也強烈反對的事實。吳美麗的父母的暗示很清楚,「沒房沒錢,結婚連想都別想。」向吳美麗告白後,曾永鴻便開始四處借錢;省略求婚,吳美麗也不介意,她知道這個男人未來不會讓自己受苦,而岳父母知道他不會讓女兒餓肚子,也放心歸還考驗準女婿的聘金。
兩人從無話不談的學姐弟,變成患難與共的情人,攜手度過36個年頭,如今生活不再窮苦,曾永鴻的務實派浪漫卻依舊,他獻給太太的愛情花語是一幅幅紙花:永不凋零而且可靠。他得意地拿起某一年的情人節卡片說:「有時候我很喜歡畫廊圖錄上的某張圖,就會把它剪下來拼貼在西卡紙上,變成一張創意賀卡。」每逢特別節日,他便邀請兒子、女兒一起加入他的老派浪漫,把家人當作永遠的情人,每人手寫一首情詩獻給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