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粹主義興起 法國思想界影響力衰
法國總統大選，第五共和過去輪流執政的左右兩大陣營都是輸家。中間派素人形象的馬克宏和極右派的勒朋進入第二回合。
不過，另一個隱而不顯的輸家，或許是法國知識界代表公共知識分子的左派傳統。
在金融時報的訪問裡，巴黎綜合理工學院的哲學教授佛瑟爾（Michaël Fœssel）說，「我們已經不是法國的意見領袖了。」「在媒體上，有影響力的是保守派；在政治上，有影響力的則是政治官僚。」
傳統左派文人 引領思潮的社會實踐者
過去，法國左派智識份子往往是引領輿論思潮的意見領袖。像布迪厄（Pierre Bourdieu）領導鐵路工人罷工，或傅柯（MIchel Foucault）左右獄政改革的辯論，甚至是左拉（Emile Zola）在德勒夫叛國事件（Dreyfus Affair）的請願控訴司法。
這些不吝於付諸行動的大思想家，連政治人物也要敬畏三分。當沙特（Jean-Paul Sartre）在1968年五月暴動因公民不服從被捕時，戴高樂總統給予他特赦。戴高樂說：「你總不會逮捕伏爾泰吧。」
法國「公共知識分子」（public intellectuals）的傳統，可追溯到啟蒙運動時代，具有學術背景的知識分子，入世參與公共事務的討論，對社會發揮強大的影響力。從十八世界的盧梭，到十九世紀的雨果，再到二十世紀如德希達、卡繆和沙特，他們不僅都是學院裡的巨人，也是捍衛貧困者和弱勢者的道德領袖。
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紀，總統們仍要聽取知識界的建議。曾被譽為法國當代最偉大哲學家貝納昂利・列維（Bernard-Henri Lévy）就參與了2011年法國出兵利比亞的決定，他向他的朋友薩科齊總統遊說力主干預。他們在這次選戰中，也與總統候選人合作，例如社會理論家阿塔利（Jacques Attali）加入第一輪領先的馬克宏團隊，而以《二十一世紀資本論》名噪一時的皮凱提（Thomas Piketty）則投入了社會黨阿蒙的選戰。儘管他們的身分比較像是專家代表，而非大開大闔的哲學大師。
左派困境 與大眾對話失效
不過，左派思想家一言一行動見觀瞻的時代似乎已成過往。公眾議題的意見領袖，如今被大批媒體的名嘴取代。選戰中「左派的」議題，如人權、社會公義、經濟公平，激不起選民太多熱情。「右派的」議題，像是移民、國家認同、安全等才是焦點。而整個選舉中掀起最多討論的，則是極右派的馬琳勒朋所代表的民粹風潮。她強調本土的「法國人優先」和經濟上的民族主義，甚至取代了過去左派，成為無力發聲的勞工階級代言人。
這種影響力江河日下的情況，是如今許多西方世界自由派菁英的共同焦慮。從英國脫歐的公投，到川普當選美國總統，似乎一再證明，自由、進步的主張越來越讓選民們感覺無關痛癢。反倒被是左派批評為偏見、歧視的主張，得到選民的青睞。
一方面，這可能說明了當今知識菁英和大眾之間存在的巨大落差。
例如杜佩（François Durpaire）2015年的漫畫書《女總統》（La Presidente）是想像勒朋贏得2017年大選的可能情境。這本書雖然雖然暢銷一時，但是勒朋的民族陣線依然聲勢不減，讓他不免懷疑自己的溝通方式無效。
他說：「就像美國和英國一樣，法國大城市的知識份子和廣大鄉間的有著很大的分裂。」「我們和另一邊的人的對話力有未逮。」
表演重於真相的「後真相政治」
另一方面，在社群網路興起的「後真相時代」，似乎也讓真理越辯越不明。貝納昂利・列維在川普當選美國總統後就曾經評論說，政策越來越無關乎真理，而是關於政客的表演。
他說：「人們比較感興趣的是表演，他們關心表演的戲劇性更甚於它的真假。我們都知道，法西斯有辦法做出成功的演出。」
參考資料：
Leftwing intellectuals lament loss of influence （Financial Times）
Leading French philosopher: Marine Le Pen may win election as people have lost interest in whether politicians tell the truth（The Telegrap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