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0.10 19:00 臺北時間

【阮國非之死番外篇】參加一場越式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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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送葬隊伍經過稻米田與水牛群,那曾是阮國非夢想的返鄉後生活。
送葬隊伍經過稻米田與水牛群,那曾是阮國非夢想的返鄉後生活。
阮國非的家鄉在中越最大省份義安省。相對於北越河內市、南越胡志明市的發達繁榮,這裡保有傳統農村的味道,還有許多少數民族。
前陣子,台塑越鋼廠排放廢水,造成這個地區大量汙染,魚群暴斃,引起居民示威抗議,加上這次台灣警方開槍打死移工的案件。原以為我們的到來會不受當地人歡迎,但村民看著我們的眼神,充滿好奇與善意,我們的到來讓村人感到安慰,他們知道,台灣人很重視這起事件。
阮國非的父母兄姊們與我們坐在靈堂,噙著眼淚緩緩訴說關於這個27歲就命喪異鄉的小兒子的點滴過往:「1個月前,阿非還打電話來說請爸媽放心,我會開始存錢準備買牛。」母親阮氏頑因極度傷心,說話都糊在一起。「以前爸爸去打越戰,家裡很辛苦,我一個人養好幾個小孩,有時候沒有菜、沒有肉,只有吃飯配鹽巴。直到2個哥哥長大後出國工作賺錢,家裡經濟才好一點。」
母親阮氏頑說,家中過去因戰爭非常貧窮,很辛苦才把孩子們養大。
孩子們長大後,大哥阮國軍2002年到台灣,做粗重的焊工,為了賺更多的錢而逃跑,2007年自首回到越南。「我自首的時候,警察對我很好,什麼都幫忙我,態度也很好。我回到越南,發現故鄉的路還是很破爛,越南的生活還是很貧窮,覺得很難過。在台灣工作雖然辛苦,但生活文化、人都是很好的。」
二哥阮國旗則到寮國,他回憶小時候:「我跟弟弟差11歲,去哪裡都抱著他,阿非肚子餓,沒有東西給他吃,就拿保溫壺上的軟木塞給他當奶嘴吸。阿非也跟我去過寮國6個月,我有教他一些建築工法。」
步上哥哥們的腳步,阮國非也出外打工,如今返鄉,卻剩下一罈骨灰。
阮家並不富裕,但很溫暖,喪禮期間內,每天訪客絡繹不絕,女人們群聚廚房煮飯洗碗,男人們聚前院嗑瓜子喝酒聊天,小孩們則滿地亂跑。對越南人而言,家庭是重中之重,最小的兒子又負擔奉養父母的責任。阮國非原本打算回鄉後養水牛,與父母住在一起,但現在,房子空留兩老。
我們請爸爸帶我們去看阮國非喜歡的卡拉OK店,小吃店旁2個包廂,ㄇ字型座位,簡陋的電視機,就是他們群聚歡唱的高級享受。
在阮國非的家鄉,一頭水牛可以賣到1300美元的好價錢。
爸爸又帶我們到稻米田,伴著落日霞光,幾十頭水牛在田裡悠然打滾吃草,像極了黃土水的浮雕《水牛群像》。爸爸告訴我們:「阿非曾說,一旦成功賺到錢,要買50隻牛,還請工人來幹活,媽媽只要在旁邊看就好了。」
「我很愛我的小孩,但更愛阿非和阿草(阮國非妹妹阮氏草)。因為我本來不想生他們,有5個小孩,每個人分到的食物變少了,不夠,所以我對阿非和阿草是很愧疚的。」這份愧疚,往後只會更加濃烈吧?還想幫他完成心願嗎?「我跟他媽媽都老了,只能養幾隻水牛,還可以養雞,現在阿非不在了,我們還是想完成,但大概只能達到一半。」
夕陽餘暉中,爸爸消瘦的身影,還帶有堅強的生命韌性。
更新時間|2023.09.12 20:25 臺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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