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對瑞典一戰,克羅斯終場前藉自由球的絕妙射門,重新敲開了德國的晉級希望。不過瑞典的杜爾馬茲則被罵慘了。因為他的犯規,才給了德國自由球的機會。他的社群網站被惡毒的種族主義留言灌爆:他是土耳其移民第二代。
瑞士分組賽關鍵一戰打敗了塞爾維亞。不過兩名球員如今可能面臨禁賽處分。因為他們在入球之後比出了「雙頭鷹」的手勢慶功。他們都是來自科索沃的阿爾巴尼亞裔難民。
冰島小國第一戰逼和阿根廷震驚世界。網路掀起「冰島能,XX為什麼不能」的熱烈討論。冰島絕大部分的球員平常都在瑞典、英國和其他歐洲聯賽踢球。換句話說,這群代表冰島的國家隊選手,他們都是平常不住在冰島,長年旅外的打工仔。
世界盃的盛會常激發民眾的愛國情緒,但是國家隊真的「代表」國家?世界盃的「國家隊們」似乎正在改變我們國族認同的觀念。
專欄作家Kanishk Tharoor最近在《紐約時報》的評論裡,提到了1930年的史上第一屆世界盃足球賽。和今天的世界盃有著有趣的對比。
當年的比賽地點在南美的烏拉圭,對參賽的歐洲球隊而言不是容易的事。國家隊也沒有噴射專機,他們必須花三個星期搭跨大西洋的郵輪,進行十八天的比賽,再搭三個禮拜的船回家。球員們也沒有億萬身家,在長途跋涉比賽的同時,他們得擔心請假太久而工作不保。
當時的羅馬尼亞,甫從政變中上台的卡洛二世國王,有意透過這次的世界盃,當成向世人展示羅馬尼亞的新風貌,決定召集全國的菁英足球員組成國家隊。他發布敕令,所有入選球員在這三個月期間可向雇主請假,保留原本的工作。
如今,不管球員待遇或比賽規模都不可同日而語。不過,幾十年來世界盃有一點沒有太大的改變:它仍攸關國家榮譽,成敗非同小可。
我們看到了阿根廷慘遭克羅埃西亞三比零血洗之後,總教練桑帕里歐在記者會上道歉,「懇請球迷們原諒」。
更早之前,四度稱王的義大利在歐洲區會外賽遭淘汰,甚至「動搖了國本」。據稱失望的球迷們加深了對政府無能、經濟前景黯淡的失望,而在三月的大選裡把中左派聯盟的執政黨拉下台。
按照Kanishk Tharoor的說法,四年一度的世界盃,「賦予了國家一個具體可掌握的形式。」每個球隊有它的國旗和國歌,也界定了隸屬於它的球迷。他說:「每一次世界盃流傳的傳奇故事,都是和國家有關的神話和悲劇。」
不過,在21世紀,世界盃與國家的關係也存在著一些弔詭。陣容華麗的法國隊,有人戲稱好像是非洲隊,因為絕大部分球星都是來自前殖民地的移民後代。歐洲另外兩個強隊葡萄牙和瑞士,也有三分之一的國家隊成員出生在外國。他們的天生秉賦和足球文化為球隊注入了新生命。
另一方面,非洲球隊反倒有點像歐洲隊。代表非洲的五支球隊裡,有四隊徵召了在西歐國家出生的非裔球員,他們的球技得力於歐洲當地資源和訓練。摩洛哥有六成的球員都不是在本國出生,一些球員甚至比較習慣用法語、荷語或佛萊芒語交談。
世界盃以國家為單位相互競賽。在早期,國內彼此熟悉的隊員們共同對抗陌生的外國隊伍,每個國家帶著不同的風格和技法在四年一度的盛會中彼此較量。人們習慣談論巴西的華麗森巴、德國的坦克效率、或是義大利的十字聯防。不過這似乎都已經是過去。
國家隊的成員如今多半散居各地為各自的球會效力,一起踢球的時間甚至不如職業球隊的隊友。根據統計,今年世界盃參賽的球員當中,有65%的球員是在自己國家以外的球會打球。其中自然包括最有錢也最具影響力的歐洲職業聯賽:英超、西甲、德甲、義甲。不過也有些分散在美國、墨西哥、或中國的聯賽。
隨著球員組合越來越多元,在海外見識各種不同戰術和技法的機會越來越多,刻板印象中各國的典型風格差異如今已不再清楚可辨。如今我們甚至看到伊朗的教練是葡萄牙人、埃及的教練是阿根廷人、而澳洲隊的教練則是荷蘭人。
因此世界盃在某方面而言,成了全球化體系下的國家對抗。各個競賽隊伍以國家之名,從全世界糾集最多的資源和最好的人才,激發出最多愛國的效能。國族主義和全球化這兩個對立的概念,在世界盃巧妙合體。
參考資料:New York Times,CNN,Guard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