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流麻溝十五號」是一個如今不復存在的門牌,也是白色恐怖時期綠島思想犯的共同戶籍。1951年到1954年間,島上的犯人加管理人員約近3千人,與當地居民人數相當,其中女性有近百名。一甲子後,當年6位女性受難者的故事透過訪問紀錄或書信、照片,集結成《流麻溝十五號:綠島女生分隊及其他》一書,並在最近翻拍成電影《流麻溝十五號》。
從書籍轉化為電影,關鍵推手是曾任新聞局長、立法委員等職務的姚文智。4年前他競選台北市長失利,信守承諾退出政壇,隔年成立「湠臺灣電影公司」,展開影視工作。選擇《流麻溝十五號》為創業作,除希望講述台灣噤聲年代的歷史,還因原著作者曹欽榮已建立豐富的田調資料,並獲得國家人權博物館場景相關的協助。姚文智也不諱言,當時有位重要金主對此案高度支持,於是風風火火籌拍,不料開拍前,金主意外過世。「既已箭在弦上,錢可以想辦法,總要跨出第一步,就拍吧!」
棄政從影 姚文智
- 1965年生於台北市
- 學歷:政大政治研究所碩士
- 重要經歷:
- 2022年 電影《流麻溝十五號》出品人
- 2019年 成立「湠臺灣電影公司」
- 2018年 競選台北市長、敗選後宣布退出政壇
- 2015年 製作紀錄片《史明·革命進行式》
- 2012~2018年 立法委員
- 2005~2006年 行政院新聞局長
- 1998~2003年 高雄市政府副祕書長
面對歷史 周美玲
- 1969年生於基隆市
- 學歷:政大哲學系畢業
- 代表作:
- 2022年 《流麻溝十五號》
- 2021年 《愛・殺》獲「拍台北」電影劇本獎銅劇本獎
- 2008年 《漂浪青春》入選柏林影展「電影大觀」單元
- 2007年 《刺青》獲柏林影展「泰迪熊獎」最佳影片
- 2004年 《艷光四射歌舞團》獲金馬獎年度最佳台灣電影獎
- 2002年 《極端寶島》獲台灣國際紀錄片雙年展國際競賽類評審團特別獎,《私角落》獲台灣國際紀錄片雙年展台灣獎評審團獎、台北電影獎最佳紀錄片
厚達5百多頁的原著,經編導周美玲梳理融會,以3位女性思想犯為主軸,與出品人姚文智、製片人張永昌、顧問曹欽榮等不斷討論,陸續添加50年代相關素材,擴充情節,加以改造。
「電影處理的都是真實事件,但角色則是將原型綜合戲劇元素的虛構人物。當年女性犯人編號到九十幾號,可是戲裡從一百多號編起,為的是避免『對號入座』。」周美玲舉例,連俞涵飾演的「陳萍」即結合多種背景:角色因山東流亡學生匪諜案「澎湖713事件」被捕,性格與氣質參考某位美女犯人,擅長舞蹈的設定則來自曾在綠島教舞的舞蹈家蔡瑞月。
姚文智也補充,片中事件時序都經考證,唯獨平民女孩與思想犯、軍官之間的「綠島百合」三角戀故事發生在60年代,因劇情需要而採用。至於1953年綠島監管人犯的新生訓導處發起「一人一事良心救國運動」,因造成十四人遭槍斃,也成為貫穿全片的主要事件。
受難者的人生固然曲折,但周美玲強調,「不能只講表面故事,還要看到背後的始作俑者,以及大環境因素,包括:國際局勢、台灣內部政治派系鬥爭等客觀史實。」因此電影裡出現前台灣省主席吳國楨亡命美國、孫立人將軍失勢等訊息,點出蔣中正、蔣經國父子的全面掌控。
題材牽涉政治、姚文智又是政治人物出身,周美玲坦言,演員難免擔心被貼標籤、被政治化。
由於題材牽涉政治、姚文智又是政治人物出身,周美玲坦言,演員難免擔心被貼標籤、被政治化,如何讓大家安心演出,成為她工作的一大挑戰。「我對演員保證,姚文智確實退出政壇,全心投入電影,我們也可以坦然面對歷史,沒有問題。」
演員余佩真、連俞涵與徐麗雯因外型與特質獲選,詮釋3種類型的思想犯,並閱讀相關書籍、紀錄片,接受不同訓練,連俞涵得苦練舞蹈、徐麗雯則要學台語和日語。
因當時綠島上的管理人員幾乎都來自中國大陸,思想犯則外省、本省籍都有。周美玲堅持以各種語言腔調還原情境,「配合角色使用語言,才有時代感。」片中除出現日語、英語,還包括山東、浙江、廣東、湖南、四川等地鄉音,演員們為此上課超過1個月。連俞涵的角色因是山東煙台人,甚至請專人教她「山東煙台腔」的國語。
為忠實呈現當年思想犯的生活樣貌,劇組翻遍檔案照片、影片,做為建築物、場景、陳設、道具和造型的參考。因綠島曾是樣板監獄,美國大使、官員都前往訪視,留下許多宣傳影像,劇組找到一部外國人拍攝綠島的短片,而且還是彩色的,服裝組也根據片中犯人制服的顏色製作服裝與做舊。
電影主場景,部分重回「國家人權博物館綠島園區」拍攝。為避免影響園區遊客,劇組在冬天淡季開拍,不過周美玲表示,「綠島開銷比預期大,最初估算拍一個月,約花4千萬元,但製片統籌實際評估後反映,離島交通、物資成本高,生活開銷要乘以1.5倍,連便當都是,費用頓時提高。」綠島戲殺青,準備返台拍攝時,又因東北季風太強,船隻停駛數日,大批人員滯留當地,還得將所有道具運回,花費不斷增加。
姚文智指出,全片服裝、道具、場地等都要重新打造,美術花費也最高。「本考慮借用綠島監獄,但經過估算,場地改裝、復原,加上整批工作人員在當地的食宿與生活費,比搭景更貴,所以監獄、宿舍等內景改在台北三芝搭建。」
姚文智動員政治生涯累積的人脈,以1股300萬元招募股東,「跟以前選舉很像。開始很困難,但仍有人不計盈虧、支持我的想法。」
面對8千萬元的製作及宣發費用,姚文智動員政治生涯累積的人脈,以一股300萬元招募股東,「資金基礎就這樣堆疊,最多的還是家人幫忙,跟以前選舉很像。開始很困難,但仍有人不計盈虧、支持我的想法。」另外也申請輔導金、文策院國發基金等補助或投資,尤其群眾集資更為他灌注信心。
投身影視界,姚文智希望開創一條以台灣為主體的影視路線,不因考慮中國市場而自我閹割、矮化創作自由。儘管起步維艱,但他認為,「要打入主流市場,自然得接受市場考驗。」他相信,無論小額募股或群募成果,都是社會力的展現。「從政治到影視,我不覺得有什麼違和,都很辛苦,政治要選票、電影要電影票,但對我而言,要實踐的事情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