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典生技的會議室裡,謝玠揚與蔡松霈對著鏡子熟練地將面膜浮貼上臉,2個近50歲的大男人,膚質都不差,他們坦言不若女性保養做整套,但身為美妝保養品公司創辦人,擦化妝水、精華液等基礎保養還是免不了。2人從外型到個性都是2個極端,有健身習慣、較為結實的謝玠揚外向霸氣、口若懸河;喜愛登山、健行,身形精瘦的蔡松霈則內斂沉穩,偶有冷面笑匠的神來之筆。
研究所畢業後,謝玠揚與蔡松霈一起創業成立德典生技,旗下霓淨思是台灣最早出海打天下的美妝品牌,也是目前台灣銷售亞軍的醫美保養品。集團子公司德昂生技負責生產,幫不少同業如「我的心機」、「未來美」代工,「我們是研發出身,也是台灣唯一一個自己有工廠的美妝保養品牌。」
德典的起點源於「學長不能輸」的傲氣。2人都是台大化工博士,從大學就同班,「2003年學妹看牛爾老師的書要DIY做面膜;我們是學長嘛,怎麼可以輸?那天下午我跟松霈還有另外六個人,一人掏300元到後火車站買原料、瓶罐,調了玻尿酸原液,證明我們也會。」
沒想到拿到成品的親友團一試成主顧,「2年賺了100萬元,就覺得這件事好像可以做,那筆錢也成為創業基金。我們可能是上下幾屆很另類、奇怪的發展路程,一畢業就從商。」當時雙方家人都不贊同,「他們覺得是小打小鬧、不務正業,後來算是被迫接受。」
謝玠揚的父親是跟隨蔣中正一起撤退來台的老兵,年紀很大才生下2子,「我媽想我當醫生,但我早就跟她講我不想,我不敢解剖,加上我也比較反骨啦!」蔡松霈的父母親在新北樹林開塑膠射出廠,養大2個兒子,「爸媽希望我當老師、教授,比較穩定!但讀博士到後來,覺得自己對研究沒有那麼大的興趣。」
2005年登記,入股的除了學弟妹,還有謝玠揚家教學生的藥師媽媽、學姐的醫師男友,「隔年辦了個小型發表會、設官網,發覺事情不太好玩,都還是只有那票人在買,沒有新客戶,網路也沒有流量。」那一年二個宅男走出實驗室,開始到台電、醫院的福利中心擺攤賣保養品,只是業績並無明顯增長。
「隔年我們想說一定要上一個像樣的通路。」寫信給藥妝通路沒下文,購物中心、百貨不搭理,後來是兼了多個家教工作的謝玠揚透過學生家屬牽線,終於在網路平台PayEasy上架。
首月業績慘澹,第2個月他們決定出奇謀,「只要付99元就寄5毫升試用包給你,連運費都不夠,賠本賣。」第3個月業績終於成長,賣了90萬元。但開心不到3個月,代工廠突然人去樓空,他們拚著找地點、申請廠證,半年後新北新店的工廠順利完工、開始生產。
2人清楚還是得想辦法搶進實體通路,「我們去莎莎提案,多給他們抽成,才成功上架。」莎莎也帶著霓淨思進軍馬來西亞、新加坡、香港等,成為台灣第一家出海的美妝品牌。
2009年透過行銷公司成功上架屈臣氏,接著又進駐康是美,隔年營收就破億元,但因是透過行銷公司,除了手續費,進貨須被抽成,退貨也要抽物流費,「財報很好看,但金流就是很卡。」恰巧台灣創投圈一窩蜂投美妝產業,電子業的二代台商入股德典,解決財務問題。
新股東的父執輩多在中國發家致富,看好對岸經濟,便推著霓淨思西進。「省代拿貨去賣,只要一次不給錢,我們就會虧。電商『天貓』流量好,但費用高,都沒賺到錢。」在對岸8年虧上億元,2020年決定結束中國市場,回台後,2人與這些2代台商股東們協議,股東們決定撤出。
謝玠揚用詼諧的方式述說當時的低潮,「我週末都會進公司,松霈一般都要陪老婆、孩子,那陣子他會假裝東西放辦公室忘記拿,實際上他知道我很挫敗,會一個人在辦公室哭,要來看我還有沒有呼吸。」
彼時二人分頭去找新股東,令人吃驚的是新進股東不少是同業,「他們才知道我們是有在賺錢的啊!德典的優勢就是有廠、會寫配方、有產品開發能力。我們成本算得很精準,出A醇就是可以比人家濃度高,還更便宜。」
雖然在中國跌跤,但台灣營收一直穩定向上,經過3年整頓,去年集團營收達到5.6億元,是創立近20年來最高峰。還創立新品牌「LE BORN」,生產髮品、身體乳等,未來還有香氛系列,不再只是固守美妝保養。
「我跟玠揚說過,如果真的要賺錢,當初應該去台積電、聯發科,有幾個同學都已經退休好幾年了。」蔡松霈打趣說道。前幾年謝玠揚重回校園念台大EMBA,想多學一些管理知識,也讓自己在心態上歸零。2人都曾想過放棄,卻沒想過拆夥,這些年遭遇的挫折讓他們成長,但並未在他們臉上鑿出太深刻的痕跡,隔著玻璃窗看著身穿白色實驗衣的謝玠揚與蔡松霈,仿若看見當年在實驗室裡堅持不能輸的2位學長,合作無間,始終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