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高度工業化的消費社會，職場上多半強調積極樂觀的態度，天天打起精神上班帶著笑容傳播正能量。如果在公司裡愁眉苦臉或是臭著一張臉，會破壞職場的氣氛影響工作效率。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美國媒體Quartz的創意副主編班奈特史密斯（Meredith Bennett-Smith）最近在她的專欄文章裡說，工作時刻意笑臉迎人壓抑自己的真實感受，可能既累人而且沒有必要。
她說，我們當然不需在工作時對人們刻薄無禮，但是如今宣揚光明正面積極的企業文化，其實也有其黑暗面。公司強制要求員工們表現得比心裡實際感受的還要愉快，可能反而會帶來一大堆負面的效應。
她在文章裡引述了一堆研究來佐證這種說法。例如慕尼黑工業大學的研究就發現，女性員工如果表現得很愉快，她們被晉升到主管職位的機會比較低一點；反倒是工作態度比較悲觀的人，可能帶來較高的生產力、較少會犯錯誤、溝通能力也變得更好。
上班為何要笑臉迎人：一切為效率
英國社會學和經濟學家戴維斯（William Davies）在《幸福產業》（The Happiness Business） 書中提到，人們對職場正面態度的執著要求，其實是相對最近才出現的現象。因為當今企業管理的理論多半認為，員工的生產力與員工快樂與否有所關聯。所以努力提升員工的滿意度，對員工和管理者應該是個雙贏的策略。所以現代企業用各種方式來提升員工的士氣和情緒，如果不成功，則會指導員工們如何表現得開心。許多人也因此幾乎把樂觀和自信，當成是職場工作的義務。
不過，這種浮面的「開心上班」即使是設想周到、基於良善的出發點，長期下來也難免讓人疲乏。雇主如果過度關心員工開不開心，甚至有可能逾越了員工在工作與私生活之間的界線，干涉了員工在工作以外面對的人生。
壓抑負面情緒 有害身心健康
另外，也有研究發現，長時間被迫裝開心，可能有害身心健康。哈佛醫學院心理學家大衛（Susan David）詳細討論了每天早上擺出笑臉的健康風險。她說，反抗或是壓抑負面情緒並不會讓我們比較快樂。專注在維持開心，長期下來，實際上會讓我們變得更不開心。
德國法蘭克福大學查普夫教授（Dieter Zapf）針對被迫掩飾真實情緒的客服人員，進行過數千個訪問。他發現不斷偽裝情緒會導致挫折疲乏甚至憂鬱。
心理學家把掩藏真實感受的「裝開心」稱為「情緒失調」（emotional dissonance）。查普夫在《英國醫學期刊》發表的論文裡，他發現真正影響客服人員壓力指數的，並不是他們花在顧客身上的時間長短，而是在於他們必須表現「情緒失調」的時間長短。
怒視人生 也可以感覺良好
從另一面來看，有很多理由讓我們擁抱不開心。如果企業強調開心工作是為了提升生產力，憤怒或憤世嫉俗其實對生產力同樣也有益處。
首先，情緒稍稍低落似乎會讓人們更加專注思考細節。新南威爾斯大學心理學教授佛爾加斯（Joseph Forgas）的研究發現，當我們開心指數下降，溝通和批判思考的能力會增加。
他認為，負面情緒是一種溫和的警訊，通知我們面臨新的、可能出現問題的狀況，因此潛意識中會更警惕。換句話說，溫和的負面情緒會讓人們更注意觀察、更重視細節。
除此之外，發怒也可能激發創造力的潛能。許多研究把樂觀和創意聯結在一起，不過阿姆斯特丹大學助理教授巴斯（Matthijs Baas）的理論認為，憤怒可以促發人們做出跳脫框架的思維。
巴斯在2009年進行研究，他讓一批志願實驗者發脾氣之後，透過特殊的遊戲來測試他們的創造力。憤怒的實驗組激發了更多的想法，而且他們的想法也更具有原創性。
「憤怒（或許該說是溫和程度的憤怒）產生更多創造力，」巴斯說：「因為憤怒有刺激性，讓人更有活力。」
職場擺笑臉男女有別
職場上對於笑臉迎人的要求，也隱含著性別的差異。我們似乎習慣於企業中暴君式的男上司（像是亞馬遜的貝佐斯或是蘋果的賈伯斯），但是女性上司如果咄咄逼人氣焰囂張，往往會是她們最後下台的原因。像是前紐約時報總編輯吉兒亞伯蘭森（Jill Abramson）就被形容是「很可怕」、「太直接」。女性在所謂的傳統職場禮儀中，往往受到更多的約束。而壓抑真實情緒的女性最後往往變得比較不快樂，特別是服務業女性尤其明顯。
女性（有時也包括男性）必須調控自己的情緒，讓周遭的人感受愉快，這是所謂的「情緒勞動」（emotional labor）。雖然白領上班族未必有明確規定工作是要付出多少的「情緒勞動」，但控制情緒，無形中成了她們額外的工作負擔。
不論如何，上班環境令人開心愉快固然是好事。不過，能夠體諒同事的唉聲嘆氣一副臭臉也許更好。因為長時間強迫員工們上班時嘴角上揚，不見得會讓工作變得更快或更有效率。
參考資料：
Scowl Freely: The case for being grumpy at work（Quart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