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雅婷總是錯過,有時是風,有時是對手給的失誤機會。好比,這次世大運金牌賽,「對手失誤了,我心想太好了,我機會來了,但就壞在有了這個念頭,我失誤更大。」最後,她只拿了銀牌。
又好比,里約奧運她也被看好拿牌,比賽時天色漸晚,現場溫差的緣故,起了風:「現場突然起風,我遲疑了,想到底要什麼時候射才好,結果又錯過了。」射出的箭偏了方向,與獎牌無緣。
回顧這些失敗,譚雅婷怪的是自己:「你只要有一點小念頭起來,就會影響比賽,比賽要專注,不能想我要贏,也不能想我這樣做可不可以,你只能想著動作,一個接一個確實做完。」她說,競技場上大家的技術水平都差不多,最後比的都是面對高壓狀態下的幽微心理狀態。
譚雅婷成名的早,大半輩子都在贏,小學5年級練箭,第一次參加全國比賽就拿了金牌,19歲就破了全國紀錄,同年譚雅婷在眾所期待之下參加倫敦奧運:「那時候比賽一直拿獎牌,身體狀況不錯,也預期倫敦奧運應該可以拿牌。」沒想到,她在第一輪就被淘汰,回想起來當時:「我第一次站上奧運,只覺得好多人,好可怕。」心有所罣礙,表現就受了影響。
少年得志,奧運比賽的反挫力量自然也加倍:「我已經這麼努力了,為何還射不好?還有外界對我期待很大,大家覺得你一定可以。沒想到射得比平常還差,我不能原諒自己。」她一度放棄,荒廢訓練,在教練苦勸下終於回頭,但仍不斷活在自我懷疑的迴路裡:「我連續2年的時間,一上場不管射得好不好,我都不會笑。」
原本快、狠、準的射箭風格,也因為這場失敗變得犀利不再:「我每次射都覺得怕,怕失敗,怕一切努力不如預期,不能原諒自己。」這種上場的莫名恐懼沒有人懂,他跟一位同期的選手訴苦。這位選手跟他從小練箭,一起出國比賽,2人成績接近,常輪流拿冠亞軍。
這位選手在某次大型比賽失常,從此再也射不出好成績,她告訴譚雅婷:「不要讓一時的失敗卡住妳一輩子的發展,妳難道就只有這樣的程度嗎?」譚雅婷的雙手滿是訓練造成的厚繭,為了練箭全年無休,連颱風天也要冒雨到射箭館訓練,這個時候放棄,她就什麼都不是,訓練的苦都沒了意義。不甘心,她反覆觀看自己的比賽影帶,做筆記檢討,里約奧運前一年,手臂受傷不能動,她也不缺席,坐在場邊看著標靶,在腦海裡自己練習射箭動作:「沒想到不能射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愛這個運動,離不開運動場。」
里約奧運還是失常了,但這次不同,她下場的時候笑了:「失敗,笑一笑就好了。」贏固然值得慶幸,但在無人聞問的失敗時刻,更要懂得如何自己站起來。這幾年,她明白運動的終極意義不在輸與贏,「更重要的是輸的時候,你要如何面對自己。」世大運也失常了,她嘴裡說的是遣憾,但始終還是笑的,真的想到心煩了,「我去塗塗指甲彩繪,轉移一下心情就好了。」